包丽娜走过来推了王笑天一下，对他小声说道：“叫你再嘚瑟，人家把你当成蹬大轮儿的了，让我也跟着你丢人，嘻嘻---”
王笑天恍然大悟：“我草，她拿我当贼看啦？”
转头看看包丽娜，王笑天急赤白脸地对她说道：“不行，这可不行。
姐，你把大衣脱了，让她看看你是干啥的，我可不能跌这个份儿。”
包丽娜穿在外面的马裤呢大衣没有佩戴标志，她里面可是穿着一套标志齐全的新式橄榄绿色涤卡警服。
王笑天显露出来的这股孩子气，把包丽娜逗得忍禁不住，她冲着王笑天妩媚地一笑，解开大衣扣子把大衣脱掉递给了王笑天。
拿着找零的四块钱走回来的女售货员看到脱掉大衣的包丽娜里面穿着一身警服，明显地楞了一下。
她心说怨不得这个姑娘看着挺傲气呢，原来是个警察呀。
再看牛逼哄哄抱着包丽娜的大衣站在她旁边的王笑天，女售货员的神情也柔和起来，还带出点儿王笑天希望看到的羡慕神情。
因为王笑天也穿着一件马裤呢制式大衣，女售货员想当然地把他也当做了警察，她羡慕地想，看看人家这帅小伙儿，真舍得给对象花钱呀，这小子身上的钱还不少呐，啧啧啧---
包丽娜把女售货员的神情尽收眼底，偷眼看看一脸小得意的王笑天，包丽娜的童心也上来了。
她解开上衣的衣扣脱下上衣递给王笑天：“你帮我拿着点儿，我再试试这双鞋。”
王笑天急忙把包丽娜的上衣接过来掸在臂弯里，包丽娜让王笑天扶着点儿自己，站在柜台前开始试穿新鞋。
她将身体左侧对着女售货员，几次用左手把一件佩戴在腰带上的物体往腰带左后侧推推，像是嫌它有些碍事。
在不经意间，包丽娜穿着的白色毛衣下摆翻卷起来，把她腰里的那个物体显露出来了。
女售货员注意到了包丽娜这个动作，好奇心使然。她的目光移向了包丽娜的腰间。
当她看清楚那是一个棕色皮质枪套、枪套中分明插着一把乌黑锃亮的手枪时，女售货员咕咚一下吞了一口唾沫，赶紧把目光移开看向了别处。
在大家想来，那个年代的公务用枪管理制度比较宽松，警察人人都配枪，没什么可稀奇的。
但是不要忘了，那是指男警察，女警察几乎都没有佩枪。
虽然没有文件规定说不允许女警察佩带枪支，但在实际工作当中，除非像包丽娜这样必须配发枪支的一线外勤刑警之外，就是刑警队的女内勤，领导也不会考虑给她申领佩枪。
因为内勤就是在队里面做个报表、写写材料、统计统计数据什么的，她又不像包丽娜似的在外面直面犯罪分子，佩枪没有那个必要。
可话说回来，内勤要是个男的，领导就会让他打个申领佩枪的报告，再把报告拿给分局局长以上的领导经过批准之后，给他配发枪支。
公安机关多少年来都是按照这个模式过来的，大家身边有当警察的，可以问问他们，就知道上面所讲的是真是假了。
这么做的原因，大概是考虑到男女之间的身体差异，女人没事儿带上个枪，容易被图谋不轨之人盯上给夺了去。
领导是出于为她们的安全性考虑，才不给她们佩枪的，可不是歧视女性，请同志们正确理解。
包丽娜这样敢跟罪犯玩儿命、战斗力尚可、主动上一线的愣头青毕竟是少之又少，不给人家配把手枪、还得是稀罕点儿的六.四枪带着，那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跟人家的副厅长爸爸也没法儿交待这个事儿。
所以包丽娜是鹿城公安局里为数极少的、有持枪证的、有资格佩带枪支的女警察之一。
那时候的配枪是枪跟人走，只要你的人在鹿城公安局，不管调到哪个部门，也不会收走你的配枪，到了退休时交回去就可以了。
而且包丽娜现在是正科级部门的一把手，她的三科也有办案权限，就更不需要把配枪交回去了。
女售货员大概也是知道一些，佩枪的女警察可不是什么善茬儿，所以才表现出很吃惊的神态。
她还替王笑天瞎操起了心，这个看上去英俊帅气、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伙子，这会儿图着这个女警察长得漂亮给人家献殷勤买东西，那是一只母老虎啊。
等过到了一起，有你小伙子好受的，你就等着受她的摧残吧。
王笑天不知道人家女售货员还挺心疼他，他的注意力全在娜娜姐姐身上。
见包丽娜把两只新靴子都穿上了脚，他对包丽娜说道：“姐，你走走看，觉得不舒服咱们再换别的样式。”
包丽娜怕把鞋底子给弄脏了，她踩着女售货员给拿过来铺在地上的旧报纸跺了跺脚，满意地对王笑天说道：“不用走了，我的脚好配鞋，没问题，挺合适的---
喂、喂，你把原来的鞋收起来干啥呀，这双鞋我等着过年才穿呢。”
她看到王笑天把自己原来穿着的制式皮鞋给收到了新鞋盒里面，连忙招呼道。
王笑天才不管她那套呢，他笑着对站在柜台里面带惋惜之色看着他的女售货员说道：“姐姐，麻烦你给我个购物袋。”
女售货员叹了口气，伸手从柜台下面抽出一个厚牛皮纸袋递给王笑天，心说你小子就好好这么惯着你的这只漂亮老虎吧，看把你给嘚瑟的，有本事过年你再过来给她买双鞋。
像是听到女售货员的心声，王笑天把装着制式皮鞋的鞋盒放进购物袋中提在手里，挽着包丽娜的胳膊就走：“你可真麻烦，现在不穿还等着过年穿。
过年的时候天气都暖和了，这是带夹层的靴子，就是这个季节穿的。
到过年那会儿，咱们再来这家---
噢，记着点儿是康奈啊，我看那双船鞋挺配你的，要不一块儿买上得了。”
他想要站住带着包丽娜返回来，包丽娜紧拽着王笑天的衣袖往前走：“我不喜欢那个色儿，再说跟儿有点儿太高了，走吧走吧。”
王笑天拉了她一把停住脚，用责备的语气对包丽娜说道：“不买就不买吧，那你把褂子穿上呀，商场里面儿也不暖和。”
包丽娜缩了缩脖子对着王笑天一笑，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警服上衣穿了起来。
等她扣好扣子，王笑天把大衣披到了包丽娜的身上，回过头对还站在柜台里面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和包丽娜的女售货员问道：“姐姐，过年前你们家上新货吗？”
女售货员愣怔了一下，连忙回答道：“元旦之前就上新样式了，到时候你带着女朋友过来吧。”
王笑天往住一揽包丽娜的蛮腰，笑嘻嘻地对女售货员说道：“姐姐，纠正你一下啊，这是我媳妇儿，我已经没机会再找女朋友了，拜拜了啊姐姐，哎、哎---”
看着王笑天被包丽娜揪住耳朵，弓着腰连声讨饶、二人相携而去的亲密背影，女售货员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低声呢喃道：“年轻真好啊------”
买上鞋都快七点了，商场里面已经停止售货，再去买保温杯有些来不及了。
包丽娜一边埋怨因为给自己买鞋耽误了给王笑天买专用喝水杯，一边和王笑天相跟着从商场里出来上了吉普车，两个人商量着去哪儿吃个晚饭。
因为包丽娜穿上了新买的高跟儿皮靴，开起车来不太方便，就由王笑天来开车，包丽娜坐到了副驾驶座。
王笑天问包丽娜想吃什么，包丽娜只提了一个要求，有肉就行，其他的随便。
想了一下，王笑天就开车拉着包丽娜来到河东区人民电影院北边的巷子里，这儿有一家牛肉馅饼小店很有名。
两个人把车停好进到店里，要了八张馅饼两碗鸡蛋汤和两个小凉菜，舒舒服服、热热乎乎的吃了个晚饭。
快吃完的时候，王笑天看看腕子上的电子表，转了转眼珠对正在端着碗大口喝鸡蛋汤的包丽娜说道：“姐，这才七点四十，离十一点还早着呐，咱俩干点儿什么去呐？”
包丽娜咳嗽着把碗放在餐桌上，惊喜地问道：“小天，你的意思是要带我跟你一块儿去接强子他们么？”
王笑天惊讶地看着包丽娜说道：“什么叫我的意思呀，你不想跟我一块儿去啊？”
包丽娜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咱俩一块儿去合适吗，咱们得注意---”
王笑天忿然说道：“注意什么？哪儿来那么多要注意的，我特么的，呸---
对不起啊姐，我有点儿冲动了。
避讳着点儿家里人和一些熟人，那是情非得已形势所迫，我他---呸---
我们又不是怎么了，用不着见谁都躲着。
在我这几个兄弟跟前，不用顾忌那些。
也得让他们看看，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他们找了个什么样的嫂子，不晃瞎他们的眼睛让他们羡慕死，我还配做他们的大哥吗？”
包丽娜娇羞地低下头忸怩着说道：“你不怕他们笑话你，找了我这么个---”
她偷眼看看王笑天，发现王笑天的脸色有些阴沉下来，包丽娜急忙改口说道：“找了我这么个丑女子啊。”
王笑天的脸色多云转晴，他得意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往岁数上扯呢。
你要是个丑女子，那这世界上的女人就都该去悬梁那啥了，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啊，我就当你是骄傲了一回啦，哈哈哈哈---”
包丽娜开心地笑了：“你这张嘴呀，我是真爱听你说话。”
王笑天的油皮样子又出来了，他愕然说道：“姐，你这话就说的片面了，我的嘴可不光会说话，干别的也挺对你的心思吧？”
包丽娜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她羞恼地盯着王笑天，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道：“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我---
你休想用你的嘴再---再---，哎呀---”
王笑天嘻嘻笑道：“你看你，又急了，我的嘴不光会说话，还会吃饭喝水吹口哨，你是不是想歪了呀？”
包丽娜被王笑天给弄得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了，她起身就往外走。
走出几步她又返了回来，端起放在餐桌上的鸡蛋汤喝了几口把碗墩在桌上，对王笑天咧嘴一笑：“今天晚上你就在院儿里给我吹一晚上口哨吧，我可爱听了。”
说完这句话，包丽娜掉头就走，王笑天急忙追着包丽娜从馅饼店里出来。
馅饼店的胖老板又追着王笑天的屁股从店里跑了出来，急切地挥手招呼道：“兄弟、兄弟，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事儿呀？”
王笑天一拍脑袋跑了回来，摸出一张大团结塞到老板手里，嘴里说着“不用找了”，转身就去追包丽娜。
包丽娜回身对着陪笑追过来的王笑天狠狠瞪了一眼，开口招呼正要往店里走的老板：“喂，他说不用找了你就真不给找钱啦？
八个馅饼四块，两碗鸡蛋汤六毛，两个小菜四毛，你给我找五块钱回来。”
店老板对着冷脸向他走过来的包丽娜不虞地嘟囔道：“我又没说不给找钱，给你给你---”
包丽娜伸手从胖老板手里接住他递过来的五块钱，转头对跟着她过来的王笑天斥责道：“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了，黄边儿都不看在眼里啦？真是个败家子儿。”
王笑天冲一脸憾色的胖老板摆了摆手：“媳妇儿脾气不好，您多担待啊。”
转头苦着脸对包丽娜可怜巴巴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你穿着新靴子走得快了给绊一下儿嘛，地上有冰路也不平，黑灯瞎火的，摔一下那还不得把我给心疼死喽。
别说黄边儿了，你比白边儿都值钱多了，嘿嘿---”
包丽娜把五块钱拿在手里背在身后，沉着脸傲娇地仰起头说道：“你让我生气了，你说怎么办吧？
要不你站在这儿给我吹段儿口哨吧，吹得好听我就饶了你这回了。”
王笑天眼珠一转，兴奋地对包丽娜说道：“姐，你听——人民（指人民电影院）的喇叭里喊呢，八点十五有场电影，血战台儿庄，我请你看电影算是给你赔罪怎么样？”
包丽娜转怒为喜，兴奋地拉住王笑天的手就往前走：“那就快点儿吧，晚了就买不上票了------”
【作者题外话】：黄边儿：当时的五元纸币，边缘为暗黄色底色，中间是一个炼钢工人的图案，因此被人们俗称为黄边儿或者是炼钢工人。
十元面值的纸币，边缘为白色，中间是各民族服饰的人们站喜笑颜开站在一起，所以被俗称为大团结或者是白边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