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一声略显沉闷的炸响声响起,伴随着一股蓝白色的青烟,被张彩琴捏在右手里的二踢脚,借助第一段密封在炮身下半部内火药炸燃后的推力,脱离开张彩琴的右手向蔚蓝的天空中直射而上。
看着那裹着红纸的圆柱形炮身在天空翻滚着越飞越高,随着“啪”地一声清脆的炸响,张彩琴和丁文婷蹦跳着、追逐着、欢呼着向空中伸出双手,接住从天空中飘散下来的红色、灰色、白色的纸屑,她们的笑脸、她们的欢声,映衬着暖暖的阳光,给这明媚的冬日寒天里,增加了几分生机勃勃、喜庆欢乐的气氛。
“红红,回家给姥爷开酒!
婷婷、彩彩,放桌子摆碗摆筷子!
铁蛋儿,生火起菜!!!”
孔庆祺站在上院儿当中间儿,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地大声吆喝道。
随着孔老爷子一声号令,自孔繁荣以下王笑天、丁文婷、张彩琴、田保东等人,拿酒的拿酒、摆桌子的摆桌子、整治碗筷的整治碗筷、大家忙而不乱,相互说着笑着,家里家外洋溢着喜悦欢快的热烈氛围。
屋外窗下的灶台旁,早已经准备停当的主料配料,整齐地码放在案板上备用。
孔繁荣精神抖擞,在灶前挥锅舞勺烹鱼煎肉;
王笑天拉动风箱,添煤加炭把灶火烧的火苗子窜起一尺多长;
丁文婷、张彩琴如穿花蝴蝶般进进出出,将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精美菜肴传送到屋里,摆放到支在地当中的大圆桌上;
田保东眼观六路,哪里需要就出现在哪里,帮着干干这、又帮着干干那,把这位运动健将忙得脚不沾地,渗出一脑门子汗来。
孔老爷子精神矍铄,在圆桌前的主位上稳排大坐,他手夹一支烟卷儿,一边吸着烟、一边笑容满面地看着几个小儿女们在眼前忙活,开心满足的神情溢于言表。
最后两道寓意着吉庆有余的清蒸鸡和松鼠鱼上桌,孔庆祺招呼众人落座。
谁坐在什么位置,老爷子都一一亲口吩咐安排。
他让孔繁荣挨着自己坐在自己的左手位,王笑天挨着孔繁荣坐在他的左手位,丁文婷挨着王笑天坐在他的左手边。
另一边田保东坐在老爷子的右手边,这也是对于小辈儿来说的贵宾位了。
今天孔艳艳从上医院到进病房产房这一些列流程,田保东和他妈妈忙前忙后关护照应;
孔艳艳在十二点三十七分顺利产下一名七斤九两的男婴,也是田保东从医院赶回来给家里人报的喜讯;
另外孔老爷子也是个明眼人,他看出来彩彩这丫头和这个东东明显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两个人谈这个还有点儿早,但是先接触起来把握好分寸也未尝不可,综合考虑下来,老爷子还是给了田保东这个贵宾的待遇。
这么安排下来,彩彩小美女就只能屈尊坐在田保东的右手边了,她和丁文婷之间空出好几个位置。
这样的座次安排,如果这会儿有明白人看在眼里,那基本上可以猜测出来,丁文婷、张彩琴两个小美女,分别与坐在她俩上手位的大男孩儿应该是一对儿。
而且丁文婷在老孔家的地位,要比张彩琴高。
因为她坐的位置表示是家里男丁的准配偶,身份要高于张彩琴坐的这个代表外姓女眷的“外人”位置。
我们国人的传统观念上认为,儿子、孙子、重孙子乃至重重孙子的媳妇,是给家族传宗接代的自家人,而女儿、外孙女儿之类的女孩子,将来都是会嫁为人妇给别人家去做媳妇的,从这个角度看,她们属于外人。
当然,这是一种腐朽落后的糟粕观念,不值得提倡和宣扬,无论男女,我们都是亲亲爱爱的一家人。
孔庆祺老人也是很爱他的每一个子女以及他们的孩子们的,他只不过遵循着一些形式上的老规矩,并不代表在心里还把他们分出来个亲疏远近,老爷子没有那个意思。
话说回来,即便是有一点儿那个意思,也是人之常情。
十个指头还不一般齐呐,想让老人对所有的儿女做到完全一碗水端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没什么难以理解的。
张彩琴不在乎这个,她本就不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女孩儿,如果是那样,恐怕她今天连老孔家都不回了。
她跟孔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王笑天的人她也不惦记着了,孔艳艳给她爸爸生了个男孩儿,这个孩子直接影响到了她在张家的家庭地位,彩彩要是在意这个,那她得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怨自艾伤心垂泪,不哭死就算她够想得开啦。
张彩琴今天非常开心,她为家里有了个男孩儿高兴;
她为自己有了个亲弟弟高兴;
她看着大家都高兴她也高兴;
她知道大家都爱她、她也爱他们,她很高兴、很快活;
她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做个外人、多余的人;
她早就把自己当做了老孔家的一份子;
她属于这个家,这个家也属于她,她和这个家已经密不可分。
姥爷让田保东坐在他的右手边,张彩琴非常开心。
把田保东安排在那个位置,已经说明了姥爷是重视他的,给了他很高的礼遇。
照姥爷的规矩,是不会把田保东安排在舅舅和王笑天他们那边的,因为他不是家里的男丁。
即便将来自己真的和田保东走到了一起,姥爷能让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也是最高规格的待遇了。
其实对于坐在哪里,张彩琴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在这个家里永远有她的位置、现在还必须要给田保东留出个位置,这就足够了。
舅妈在医院照顾产妇,丁文婷就自然而然、也是手疾眼快当仁不让的担当起给长辈和在座的饮酒之人倒酒布菜盛饭服务的职责。
其中所包含的意义相当重大,这活儿张彩琴没资格做,也不能让她给抢先占住了。
姥爷的讲究大,丁文婷可不想在这上面让彩彩给搅和的乱了套,要按规矩来,咱们就来全套的。
家里在坐的六个人,五个人都心情愉快,只有王笑天的心情有点儿复杂。
妈妈怀的是个男孩儿,王笑天早就在小芯的辅助下感知到了。
现在弟弟出生母子平安,家里添丁进口,有了这个弟弟的羁绊,妈妈和张军爸爸的感情会更加牢固,王笑天当然也是很高兴的。
可是看着全家人其乐融融笑语开怀,丁文婷喜眉笑眼、轻盈地穿梭在席间,自然得体的为姥爷、舅舅倒酒、以及给人们、包括自己盛饭夹菜,王笑天的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儿。
他的心有点儿乱,他在想,婷婷姐现在干的这些,本来应该是娜娜姐姐来干才是最合适、也是唯一适合来干的。
可现在娜娜姐姐还不能出现在这个场合,就算是她在这儿,她也不能来干这些。
而这会儿在干这些的婷婷姐,她不知道这个位置已经不属于她了,还觉得这是她的份内之事,还在尽心竭力的把这些事情做好。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让自己怎么能够心安理得踏踏实实吃得下这顿喜庆的酒宴呢。
姥爷得知他和田保东今天都不去上学了,席间让他俩也每人喝了一杯白酒沾沾喜气也助助兴。
就这么一杯酒下肚,王笑天就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烦躁不安,感觉自己像是有点儿不胜酒力要醉倒了。
现在的王笑天,别说是一杯酒了,就是给他喝下去一瓶子纯酒精,对他来说也就是当凉水来喝的。
他身体里的小芯弟弟可不是个摆设,这点儿小事情都处理不好,那还能配称作是来自遥远未来、几乎无所不能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嘛。
王笑天也知道这是他自身的复杂心境所致,他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纷乱不宁的心绪,跟大家高高兴兴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罢饭按照田保东带回来的姥姥谈爱竹的吩咐,丁文婷、张彩琴由田保东陪着,带上打包好的饭菜、老母鸡炖猪蹄子汤什么的,去医院给孕妇以及陪护人员送饭。
姥姥让田保东转告王笑天和孔繁荣,严禁他俩到医院来。
姥爷今天心情好,中午打开的一瓶老白汾,老爷子自己就包了六七两,吃完饭他就上炕躺下睡午觉去了。
孔繁荣收拾着碗筷,还连带着准备晚上的饭菜,自顾自忙着手里的活儿。
王笑天看着丁文婷、张彩琴、田保东三个人拿上饭菜有说有笑出门儿走了,他心烦意乱坐卧不宁,在屋里屋外兜了十几圈儿也消停不下来。
最后实在是待不住了,王笑天跟舅舅打了个招呼,说是去门市部转一圈儿,跟万世杰他们叨拉一会儿就回来。
孔繁荣安顿他,可不敢自己往医院跑,惹姥姥不高兴。
王笑天压根儿也没有想去医院的打算,他让舅舅放心,老人们讲究这个,自己不会那么不守规矩。
他拎上自己的马桶兜出了屋,推起自行车走出二十八号院儿来到大街上,蹬起自行车漫无目的地在街巷里游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