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市出来的时候,天差不多要亮了。
鬼市早就歇了灯,一个人影都没有。
木轻舟一身疲惫,走路都有些晃悠。
她第一次行针这么长时间,耗费的心神太多,以至于警惕性下降,人都跟到了眼前她才发现。
“你是谁?”
木轻舟猛地回头,看到戴着半截面具的男人正注射着自己,晨露落下,那人的肩膀有些潮湿,显然等了一夜。
木轻舟心中大骇,心道那一日果真是露了马脚吗?
“你又是谁?”
木轻舟强迫自己冷静,可脑袋却昏昏沉沉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她只能往后退,身体很快抵在了一个大树上,这才算寻到了支撑。
“阁下当真健忘,那日阁下救了我和萧家世子,如此大恩,岂能不报。”
戴着半截面具的正是秦靖禹,自从那日之后,他的脑海中总有个影子挥之不去,为了查清楚这奇怪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在山野中遇见的小寡妇,他已经连续三天等在了鬼市外。
如果昨晚对方再不出现,秦靖禹都要打算放弃了。如今对方在第三天夜里出现,这等机会,他又怎么可能再错过。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萧家世子,也不认识你。”
“你想认识我很容易,你我一同揭开面具,便可知道是否相识。”
秦靖禹说着抬手落在了自己的面具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木轻舟。
木轻舟怎么可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脸,“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轻浮。”
秦靖禹几乎都要确定,眼前的女人就是那个该死的小寡妇,他上前两步有些急切。
“喂,你当着本公子的面调戏本公子的女人,阁下这格调有点低啊!”
一声戏谑传来,木轻舟忽地松了口气,她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的山林中走出一人,白衣白衫,折扇轻摇,一副风雅公子模样,不是白灼又是谁。
他没有戴面具,俊逸非凡的脸在晨光中越发显得美艳。
白灼径直走到木轻舟身边,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冲着秦靖禹扬了扬下巴,“女人出嫁从夫,你既然要报恩,那就记住我这张脸,以后见到本公子,好好报答便是,至于我的女人,自然只能我看,阁下若是非要调戏,我也只好请阁下一同去一趟京兆衙门,让府尹断一断孰对孰错。”
秦靖禹没有看白灼,依旧盯着木轻舟,“你嫁人了?”
木轻舟不知如何回答,白灼又道,“莫不是阁下要亲眼看看我们夫妻亲热一番才信?”
秦靖禹轻叹,心道自己莫不是真的魔怔了,明明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要惦记一个山野出身的小寡妇,就算,就算那日他有责任,可、、、、、、
该死的女人,莫要让我寻到你,否则,要你好看。
秦靖禹心中咒骂了一句,身形一闪,很快消失。
木轻舟颓然的靠在树上,气息不稳道,“今日多谢你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个人到底是谁?你认识对吗?”
白灼捏住木轻舟的下巴逼着对方与自己对视,那姿态像极了捉奸的丈夫。
“这些与你无关,今日多谢你!”
木轻舟再次道了谢,扶着树蓄了口力气,继续往前走。
白灼觉得无趣,也没有继续追问,悠闲地走在木轻舟前面,目光审视,“你昨晚去鬼市做什么?”
木轻舟不语,白灼又道,“你来京城根本不是找萧家报仇对吧?”
“你来京城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你不说,就不怕我纠缠不休将你的目的调查的一清二楚吗?”
一路上,白灼喋喋不休,木轻舟沉默不语。
木轻舟换了斗笠面纱遮住了容貌,一路和白灼回了小院子。
木轻舟将白灼堵在了厢房外,目光冷淡,“你若要查便去查,只是如果让我发现你再派人跟踪我,你我之间的交易便就此作罢。”
白灼愣住,倒是没想到木轻舟早就发现了自己找人跟踪的事情。
“我是为了保护你。”
木轻舟没跟他辩驳,只是拿出萧家的那块玉递给了白灼,“凌安城郭家寨丧夫的寡妇春秀,被夫家嫌弃赶出凌安城,一路寻亲入京,发现亲人早已搬走,身无分文谋个活路。”
白灼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今日下午,萧家管家会去东街挑选丫鬟仆人,我要入萧家,这是我的身份,我要没有任何纰漏,能做到吗?”
白灼只觉得自己废了半天的唇舌,在木轻舟身上是半点效果都没看到。
“你不行?”
白灼炸毛,“我告诉你紫苏,你如果再敢提这件事,我立刻就办了你。”
“既然行,那就走吧,我也该准备去东街,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木轻舟直接关门,白灼在院子里转悠了半天,气的要死,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冲着屋内喊,“我以后要去萧家寻你吗?”
“五日为期,第五日的夜里,你来这里,我给你行针。”
木轻舟的声音轻柔的传了出来,隔着窗纸,依稀能听见衣服脱落的声音。
白灼挑眉,却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木轻舟将头发束成妇人发髻,用灰色的布巾扎住,插了一根木质的簪子,又换上昨天买的旧衣,脸上也刻意的蒙了些灰粉,显得人有些憔悴不堪。
装扮之后,木轻舟从院子的后门走了出去,这后门还有个院子,院子旁边连接着其他的住户,让原来的小院东西想通,极为方便。
从这些细节上不难看出,白灼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对这点,木轻舟很是欣赏。
若不是他性子太过跳脱,倒不失一个很好的帮手。
京城东区和南区有一个交汇的三角区,这里属于两不管的地带,鱼龙混杂,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常来这里谋个营生,渐渐地也挪出来一片交易场所,专门供应各处府邸挑选丫鬟仆人,当然挑去到底是做丫鬟仆人还是做其他的,那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了。
木轻舟之前来过一次,看了半天,约莫能摸清楚具体的流程。
她先去找了交易场所管事之人,从手腕上撸下来一个发黑的银镯子递过去,低眉顺眼的请求对方给找个活计。
管事的一脸嫌弃的将镯子收了,见她是个妇人,也没有细看,只让她去院子里等着。
木轻舟感恩戴德的谢了好几次,这才唯唯诺诺的进了内院。
此刻院子里已经站了十几个男男女女,男的倒还好说,女子方面,要么是还未婚嫁的少女,要么是年龄过了四十的婆娘,像木轻舟这种年龄的倒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