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碎撇开视线,将罗僖推远了些。
罗僖挑眉见他扭过头去状似无意的样子,顿时觉得这梁云碎还真是纯情。
刚刚那番景象,若是平常男儿早就忍不住吻她了,这三皇子倒是还将她推远了些,明显是招架不住了。
也对,对付这种疯子,唯有比他更疯,他才会知难而退。
梁云碎今日不准她回罗家,说是要多留她几日以表歉意。他给她安排的住处就在他住处的旁边,之后也未再寻她来陪伴。
啧啧,三皇子在这方面倒是意外的讲究,想必他是不屑于做登徒子的。这王亲贵族就是这点虚伪的很,表面一套背地又是一套,把人算计的团团转。
罗僖心想她二哥会劫走知府一定是在三皇子这里听到或是找到了什么消息才会反应如此之快,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和她阿姐见过面了。
阿姐定会将她们昨日聊到的解决之法告诉二哥,而他们后一步的行动应该是照着这个解决之法来的,待三皇子和他的同僚一起时,将他们生擒了,到那时圣上的援兵应该也到了。
虽然代价是让她做了梁云碎的笼中鸟,不过这死疯子在关键时对她心软的那一下就注定了他会输给她。若是当时在主屋里,他就下定决心把她给掐死,她说不定在心中还会对他有几分敬意。
今日在殿上见的二人应该是三皇子的同僚,但是听他们说还有五日,其他人马就会到齐,这些人马中可能会有异族的援兵,也可能会有三皇子私下里屯的兵,或是北山芜郡的山匪。若是五日之后他人马到齐,那时再想生擒他们就难了。
罗僖猜测他们还没与朝廷撕烂脸皮的原因就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五日之后,叛军的铁蹄踏破九州的大地,到那时又有多少无辜妇孺要因此流亡。
可是如今她被困在他的府中,没办法和罗玉腰他们取得联系,这该如何是好?
一夜无眠。
予安后山上的小屋内-------
五个家丁将焉无安定安置在此处,他们是罗家训练有素的死士,所幸罗僖昨夜就让他们在此处安顿了下来,今日出去打探的同伙来报,三皇子大清早就让人挨家挨户的彻查。
此处是他们刚来予安落脚前就布置好的屋子,用于紧急避难,现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焉无安定是被打晕带过来的,他醒来时脑心一阵做痛,入眼的又是漆黑,他只觉得心肺骤停。他慌忙起身去摸索,才发现是屋子里没点灯。
已经入夜了。
黑暗中他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所有回忆和往事都一股脑的涌上来。
从那一夜,到这一夜,漫长的好像几十年。
那一夜,他与阿姐一起在营帐里商量着入夏时要去长宁看看中原的人烟。
他阿姐笑吟吟地看着他,笑话他只知道射箭骑马,未曾见过惠利万民的水利,和五谷丰登的梯田。
他自幼与阿姐相依为命。
他的阿姐虽是女子,但能力超群,卓尔不凡,骑马射猎样样精通,他还记得幼时他不懂事私自骑马到了荒郊野岭遇上了饿狼,他阿姐为救他被那饿狼咬穿了手臂,但那剑刃还是带着滚烫的兽血将那饿狼开膛破肚。
他从小生长在阿姐的羽翼下,怎么会想到会有一日见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烈焰嚣张的场景。
当时,阿姐身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裙,说是觅得了良人想让他瞧瞧好不好看。那是中原的衣裙,衣袖宽大,裙带漂亮,想他阿姐觅得的良人应该是个中原人。
但阿姐终究没有跨过草原去见他。她在满是鲜血的草丛中睡下后,就再没醒来。
这场**之后,他被人用黑布袋子套住了头,像牲畜一样被来回运送。这一路上他悲伤过度,再加上他自小怕黑,便痴傻了一段时间。如今被打晕,又见漆黑,才歪打正着的恢复了神智。
不过还要多亏了这些人,莫名其妙地让他不再畏惧黑夜了。
他要为阿姐复仇,他要查清这场异族**的幕后主使,他要拿回属于阿姐的荣耀,他是异族的世子。
他心里暗暗盘算着,想起那日救下他的女子好像叫罗僖,此番将他送出府定是因为先前抓他的人在找他。而现在处心积虑在寻他的人,必定是促成异族**的始作俑者。
那人将他捉为人质,不过是为了要挟异族现下的当权者,所以若是他被那人寻到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他在那人手里还有用。
也许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焉无安定当即就决定要回去寻那人报仇。
清晨,罗僖随梁云碎入了主屋,还未久坐便见二个人押着一人到了殿前。
“殿下,在逃的囚犯已经被找到了”
来报的人说道
接着便拉起跪在地上的焉无安定的脑袋让梁云碎看清他的样子。
焉无安定与罗僖对上了视线,他有些许惊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救命恩人也在此处,那女子没再穿素白的衣服了,倒是换了一件灰色的衣裙,她平静地看着他,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小世子之前去哪里游玩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一旁的梁云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哪处人家好心收留啊,说出来让本殿认识认识。”
“殿下问你话呢!”一旁的下属见焉无安定不言语,便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诶,冯集怎么对待贵客的?若是让旁人知道小世子在本殿府上受了委屈,这责任你担待的起吗?”虽是问责的话,但他说的风轻云淡的。
“虽说本殿与你们族长有约在先,要事成后才能杀你,但你若是不说是谁助你逃脱的……断个手断个脚应该也不至于会死吧?”梁云碎勾起唇角,笑眯眯地看着焉无安定。
“是你,是你挑起的**……”焉无安定缓缓抬起头来,仇视地看着高高在上的梁云碎。
“我记得你好像有个姐姐吧?长得倒是好看的很,可惜就是性子太烈了,最后就算是被万刀砍死,也不肯丢掉手里的剑”梁云碎好像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笑着说道
“不过后来,本殿听说族长怕她死后怨念太重,于是砍了她的头,吊在营帐前示众数日。还让野狼将她的尸体分食了,啧啧啧真是太残忍了。”
焉无安定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只想把他碎尸万段,然而躲在暗处的十几名护卫
立马上前将他一把拿下。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让你不得好死!!”他仿佛一匹野兽,怒吼道
见他眼睛发红,脖颈血管暴起的样子,
梁云碎面露嫌弃的表情道“真是狼狈啊”
他不是恢复了神智吗,怎么还是像孩童一样意气用事,实在是愚蠢至极。罗僖平静地看着被按在地上怒吼地焉无安定,心中这般想到。
同样是王亲贵族,梁云碎身为皇子就聪明的多,在皇帝身边蛰伏多年,等待起兵谋反的机会,论智谋论忍让,他实在胜过焉无安定太多。料想焉无安定自然是被保护的极好的世子,养尊处优惯了,家里发生如此之大的变故,要想冷静自处还是太难了些。
不过,这焉无安定,倒是比梁云碎活地更像人一点。罗僖最后在心中如此评价道。
“既然想杀本殿,那本殿留着你也是个隐患,不如现在就杀了你,到时直接提你的人头去见你的族长?”
看得出来梁云碎是开心的很,他就喜欢这般玩弄人,折磨人。看起来是个文弱公子,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罗僖自然是知道,这梁云碎是真的动了杀心。若是不救焉无安定,那他估计得命丧于此了。
罢了罢了,她见不得梁云碎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殿下,若是杀了他,那殿下如何知道还有哪些贼人在暗中帮他?”罗僖低垂着头,朝梁云碎道。
焉无安定被罗僖这句话凉了热血,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她就不怕他招供是他们罗家人救了他吗?
梁云碎转过头来,仔细瞧着罗僖,他支起额头来,笑着问道
“你不想他死?为什么?”
若是之前罗僖为罗玉腰说话他还能理解是姐妹情深,那这罗僖为焉无安定这么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又是因为什么?
“无信不立业,殿下既然与人有约在先,自然是应该守信在后。”
她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样子,也许是和梁云碎针“疯”相对过了,所以她索性懒得再装出那副娇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了。
“我要听实话”
“小女子不喜欢杀戮血腥之事”她道
是意料之外的答案。
梁云碎打量着她,随即笑道
“既然这小世子也不是非死不可,那本殿就让他多活几日,这样你可还满意?”
“谢殿下”她俯身行礼。
“但,本殿还是想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你?”梁云碎话锋一转,又揪着最开始的问题来问焉无安定。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学会服软,可关乎你的性命。罗僖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焉无安定,心里这般说道。
“那日我被救时,是一群黑衣人,他们将我救下后又把我秘密关在某处,直到昨天他们才将我放了出来。”这套话含糊不清,真假参半。梁云碎暂时还不能分辨他是不是在骗人,不过见他应当是怕了的。
“既然如此,冯集,冯宇你们二人且好生招待小世子,可不能亏待了他。”梁云碎吩咐道
刚刚上殿的二人便将焉无安定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