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机越过一万多公里的高空,看不清大海的模样,看不见卷起的浪花一朵一朵往前推,看不见迷途的归鸟,只有蔚蓝的水和碧蓝的天,这架飞机或许曾飞过无数座孤岛、无数座山丘、无数座高原。云朵一层层叠起,组成一座座白色雪山。
江烟和陈念安正在乘坐通往海南岛的飞机。陈念安戴着耳机听歌,发觉江烟脸色不好,将另一只耳机递给他,让他转移注意力,还给他几颗话梅糖。找空姐要了一杯温水给他。
耳机里响起一首英文歌。
‘CauseIdon‘tknowhowtolovesomeoneelse
Idon‘tknowhowtoforgetyourface
Ohlove
GodImissyoueverysingleday
Andnowyou‘resofaraway
Sofaraway
江烟小口喝着温水,感觉好受了些,至少没那么晕了。
下了飞机,他们拖着行李箱来到酒店办理入住。江烟放下行李箱,舒服地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海南岛,不免有些兴奋。他可以从窗户眺望到沙滩、海水,不过一切被黑色笼罩,遮上了它们本来的颜色。
江烟想起了一位同学,她很喜欢大海。
她说:“生活充满怨恨,终将迷失自己,可我只有怨恨,痛苦和不甘,我的快乐不知不觉被抬高,不知不觉被淡化。转身,悲伤和痛苦挤压着我,我沉溺于其中”
“我以前有一只猫,我以为我拼命赚钱给他们,以后就能保护它,可他们把它害死了。一个人如果总想着以后,那么她什么也做不了。回过头来,发现当下的事早就烂尾,哪来的以后”
她对江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热爱生活的人喜欢记录生活,我不会呀,我不热爱生活,我一直是那只苦闷的猫。
她在江烟的眼前,在一声声“怎么还不跳”,毫不犹豫跳下楼,江烟碰到了她的手指,没能抓住她,差一点他就救下了她,江烟眼眶发红,他绝望地看着地面上看戏的人。
虚假的灵魂套在死去的躯壳里就能在烈日阳光下的大街上行走吗?
江烟感觉脸上湿湿的,用手摸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布满泪水。
第二天,陈念安穿了一件绿色的碎花裙,面庞清秀,毛孔细腻得看不出,冷白色的皮肤被衬得更加雪白,肌肤吹弹可破。她早早地敲响江烟的门,江烟迷迷糊糊地打开门,看见她瞬间就醒了,眼睛到处瞥,就是不看她。
“你看日出吗?”
“啊?好好好,我整理一下”
“海边很冷,记得穿件外套”,江烟老妈子似的叮嘱她。
10分钟后,江烟穿了一身休闲装,和陈念安喝了碗白粥,一起来到海边,这时候还没有多少人。海风卷着浪花,一朵一朵往前推,拍打岸边黑黢黢的礁石,陈念安的头发挡住了脸,她慢慢剥开,江烟也在一旁帮她把头发别在耳后。他们脱下鞋,踩在细细软软的沙滩上,海水一点点带走脚下的沙,留下一片冰凉。
太阳缓缓升出海平面,发出金橘色的光,周围一片金橘色,海面一点点变得明亮,海水变得深蓝,离太阳远点的云粉粉嫩嫩,像是粉色棉花糖。
江烟看着深蓝色的海,想起同学,心里充满愧疚,她死了,因为他没抓住她。每每想起,心里都钝痛,泪水止不住的流。陈念安在旁边递纸给他。
“啊?”
“擦脸”
江烟摸了摸脸,接过纸巾。“海子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有属于自己的温暖”,陈念安揉揉他的头发安慰他,恍惚间觉得他有点像猫。
江烟抬起头,望着天空,把眼泪藏回眼睛。
……
沙滩被阳光照的金光闪闪,贝壳浅浅埋在沙滩,寄居蟹横着寻找新家,搁浅的鱼嘴巴一张一合,他们捡起被冲到岸上的海螺,放在耳边轻轻聆听,海螺里的呼呼声,似乎存着风的声音。江烟在海滩上用手写下“陈念安”三个大字,不一会儿,就被海水抹平。陈念安看他写,也随即写下“江烟,你要开心”,同样被海水冲刷抹平。他们相视而笑,乐此不彼地写字,字被冲走也毫不在意,彼此看到就够了。
江烟突然问:“你知道海边为什么有沙子吗?”
“为什么”
“海水侵蚀岩石留下来石英”
“江烟同学,旅游你还讲知识呢”
“人嘛,走到哪学到哪,我答应要给你上课的,这不考考你嘛”
中午
江烟:有想吃的吗?
陈念安指了指街边小吃。他们买了炸串,关东煮,臭豆腐……
江烟把陈念安喂饱后,问:“想不想坐水上摩托?”
“什么?”
江烟指了指远处海边玩水上摩托的人。
陈念安兴奋地点了好几下头。
“现在日头正盛,晚点我们再过去,记得涂防晒霜,会被晒伤的”
“嗯,好”
到那儿,江烟想开水上摩托,好久没开,也不知道生没生疏。
“大叔,我真的会开,让我看看开开呗,我可以多加一百”他再三请求老板给他开开。
老板再三确认后,告诉他可以开二十分钟,叮嘱他一下别的事,多收一百离开了。
江烟怕把陈念安摔了,告诉她:“我先开一圈,找找手感。”
开完一圈,江烟载上陈念安在海上“飞”。陈念安张开双臂,感受风,聆听风。
“陈念安,好玩吗?”,江烟大声喊。
“很刺激”,陈念安跟着他大声回答。
水上摩托激起白色浪花,海水打湿他们的衣衫,耳边海风呼啸,他们的声音卷进风里,在夕阳下散开。
二十分钟后,他们坐在沙滩上观赏日落,潮红的夕阳散落在各个角落,把海水和天空通通染红,陈念安拍下一张照片,留作纪念。江烟也拿起手机,拍下两人的合影。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夕阳一点点被海平线吞没,阳光一点点消失,两人不再逗留,匆匆回到酒店。
新的一天,太阳慷慨地将金黄撒落人间。
江烟和陈念安在沙滩上堆沙子,一只螃蟹爬上江烟堆的“高山”,江烟把它抓起来,用沙子埋埋它,挖出来用手对着它绕圈,逗它玩。然后江烟不出意外地被小螃蟹夹了,正快速晃手。
“啊,疼疼疼”,江烟一把把它甩开。小螃蟹忙溜走了。
螃蟹:真是“谢谢你”。
陈念安堆了个简单的城堡,江烟张开掌心,伸出手,作势要推倒它。
“干嘛呢”,陈念安一把拍开他的手。
“嘿嘿”
江烟玩儿累了,直接坐下,忘了刚刚自己为什么不坐。屁股隔着休闲裤都被烫了一下。
“嘶,好烫”,他连忙坐起,继续蹲着。
“陈念安,你可不要想我一样不小心坐下,很烫的”,江烟面露痛苦地说。
“好”,陈念安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算了,我去借凳子”,江烟很后悔刚才嫌麻烦不拿凳子。
他借了两把凳子,和陈念安继续玩沙子。江烟用卡片砌出长方体,中间挖个正方形的洞,对陈念安说:“看,沙子堆的防御塔。”
正好陈念安做了个炮台,她说:“看我一炮炸了你的防御塔,砰砰砰。”
“啊,炸了”,江烟顺势倒下,又被烫一下,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滚烫的沙滩,“哼”一声。
阳光下的他们,此刻没有忧愁苦闷,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快乐的笑。
暮色渐深,两人留下等星星。
在晴朗的夜晚,天空中布满了恒星,夜很静,璀璨的星空仿佛没有尽头。微黄的灯光下,他们望着头顶的同一片夜空,有着各自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