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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台上围着海蓝色帷帐,正中是一个宽大席面,摆着白玉的团子,左右两边是燃着香料的长耳炉,数个使女举扇,在后方伺立。
“殿主到。”洛霜荷先走出来,在席面前方端正立定,双手上下叠,面带微笑。
“恭迎殿主。”场下宾客便纷纷站起来,向台上抱拳。
天空陡然响起一个清越的凤鸣,焰火勾勒出金辉灿灿的巨大法阵的图案,流炎如天女散花,旋转着降下,到得帷帐上方停住,镂空花纹的华丽宫裙,便缓缓呈现出来。裙摆上的褶皱,是用金丝织成,跟流炎相得益彰的形成火凤散羽,唯美如图画中来。
等到这一切异象消失,一个绝美的妇人才从华丽宫装里凝成实体,降在地上,广袖轻拂,背在身后,淡淡笑道:“感谢诸位莅临,快快请坐下用宴吧。”说着先落了座。
众宾客看她坐下,这才坐下。
顾月凰笑道:“原不想惊动太多,料是晚辈给操办,本座闭关出来,便坐享其成,也是惭愧。”
“祖母哪里的话,”顾廷坤在台前的席面,领着顾家子弟,拜倒下去,“孙儿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且也本该是我们做的。孙儿顾廷坤,祝您天寿永享,福德双齐,早日堪破天地玄关,超凡入圣。”
“孙儿等祝(曾)祖母天寿永享,福德双齐,早日堪破天地玄关,超凡入圣。”顾家子弟齐声喊道。
“好好好,快起来入座。”顾月凰笑的很欢快。“你们是长大了,如今本座也不大管事,凤凰殿全倚着你们治理,这些年是辛苦了。”
顾廷坤站起来笑道:“祖母您可言重了,孙儿替您分担,是理所当然的分内之事,说这辛苦的话,岂不是见外了。”
“本座素来知道你是乖巧的,”顾月凰道,“这次薇薇回来,你多番叮嘱兄弟妹不可怠慢,本座是知道的。”
洛霜荷站在一旁听得真切,忍不住暗暗瞪了一眼后头持扇的女使,心道定是这些个阿谀谄媚的货在殿主耳边念叨的。
“小薇已经长大了,”顾廷坤笑着道,“再不能同小时候那样玩笑,都是顾家子弟,都是您嫡出的血脉,孙儿若不疼着爱着,怎么对得起祖母的器重。”
洛霜荷听了更气,二姑娘小时候受的是赤裸裸的欺侮,到如今居然说成了玩笑,况且到了如今,对二姑娘也没有一丝的疼爱,还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她此刻自然是不吐不快,可是不能,她不能当众说顾廷坤的不是,因为那样丢的是凤凰殿乃至于顾月凰的脸。
顾廷坤可不知道洛霜荷的想法,继续说道:“祖母,这是孙儿特地去天上京向熹大师求来的字画,您一向十分欣赏他,相信这一幅绝不会让您失望。”说着取出一幅包在油纸里的画轴,双手呈了上去。
旁边立刻有使女走来,取了画,从旁边的台阶小跑上去,弯着腰将画呈上。
洛霜荷没有表现出厌恶来,很自然地取了画,解开油纸,在顾月凰面前展开来。
顾月凰看了,笑着点螓道:“好,小熹大师的字画是很难求的,你有心了。”
洛霜荷便收起了画来,重新包好,放在一边。
“祖母,孙儿给您准备了……”
接下来是顾家其他子弟,一个接一个奉上,都很默契,按照年纪大小的顺序,轮到顾采薇,她取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来后,可见的是一条彩色的项链,项坠是六棱状的,每个棱角都装载一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显得光彩夺目,
顾月凰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致,仿佛只要是顾采薇送的,就会十分喜欢。她满眼里都是笑意,“薇薇,你给本座准备了什么,看起来可是不俗呢。”
顾采薇笑嘻嘻地捧高了些,颇有些自得地道:“曾祖母,这可是件好宝贝,您不妨先猜猜,它是做什么用的。”
“小薇,你怎么跟祖母卖关子的,”顾廷坤笑道,“快说说,我也很想知道。”
“就让本座猜猜,无妨的。”顾月凰愉悦道,“看这上面六颗宝石就不俗,从气息上可以判断是一件宝具,项坠的宝具少见,可容的符箓较少,寻常的巨匠都做不好,这等上品,可是出自古大师之手?”
“曾祖母好眼力,正是曾孙女请海源老爹制的。”顾采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您猜猜,它是做什么用的。”
顾月凰笑道:“你这姑娘,叫人猜,总要让人知道它唤作什么名目吧。”
“它的名字呀,叫天衣无缝。”顾采薇笑道。
顾月凰想了想,道:“你总不能送我防护用的,取这个名字,定有别的意义,其中肯定跟衣服有关;它的形状,是六个棱角,应该是有六种不同的变化,本座说的可对?”
顾采薇小嘴儿微张,吃惊地道:“曾祖母,您是怎么猜出来的,说的真是一点不差呀。”
这么样的小表情,这么样讨巧的话语,立刻就将顾月凰哄得眉开眼笑,眉宇间颇有几分得色,“你可还年轻着呢。”
“是是是,哪能跟您这双火眼比呀。”顾采薇娇笑着跃了上去,到席面前,将项坠捧过去。“请祖母笑纳。”
“本座且瞧瞧,你这小皮猴卖弄什么神机。”顾月凰接来,欣然地上下摸索。她也是爱极了这项坠,从造型到配色,都给她艳而不俗的感觉,可见得设计者熟知她喜好,用心良苦之至。
她心里一动,便注入一些力气,其中一个棱角便发出神光,身上原本的衣服忽然消失,把她吓一跳,但瞬间就被新的取代,她低头打量一眼,发现是一件裁剪考究的褙子,料子是极舒服的,也不是凡品。
“啊呀!”她竟是偷偷地发出一声惊呼来,好在台下的都没听见。
“曾祖母,您怎么了?”顾采薇连忙道。
“这,这可实在费了你不少心思吧。”顾月凰心疼地说道,“你从小就在外头,我也没怎么疼到你,你怎么放着正经的不修行,东奔西跑为我这个老婆子准备寿礼。”
顾采薇到席面里去坐,倚着顾月凰娇声地道:“您可一点也不老呢。这项链呀,也没费多少的功夫,都是海源老爹手巧,我哪有什么功劳呀。”
“你还瞒我。”顾月凰轻轻地捏她脸颊,“这六颗宝石,唯有东海之礁、昆仑之癫、归墟之源才有办法找到,至少也要花费三五个月的时间;还有这衣服,是云水榭那个丫头亲自缝制的吧,她的手艺,我一打眼便瞧出来了。”
“曾祖母,”顾采薇抱住顾月凰,“我还小的时候,您就疼我,大了也疼,时常派人来关问,逢年过节都要送东西来,生怕我还跟小时候一样受委屈。我跟我那些同门处的可好了,她们可喜欢我了。”
顾月凰轻轻地拍着她,跟小时候一样,宠溺地说:“那是,我的薇薇本就是世上最讨人喜欢的姑娘,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有福气娶你。”
“小薇,可别缠着祖母了,底下客人在吃酒,祖母还要跟他们说话,等宴席散了,有的是时间。”底下传来顾廷坤的声音。
顾采薇只好起来。
顾廷坤意味莫名地笑着道:“小薇,虽然你的这个礼物别出心裁,可跟你朋友的比起来,还是有所欠缺呀。”
顾月凰道:“胡说,哪还有比薇薇更好的?”
洛霜荷连忙在顾月凰旁边耳语一阵。
“哦?”顾月凰颇是惊讶了,“是薇薇常提起的那个?”
洛霜荷点头。
顾月凰不知怎么有些不愉,道:“好啊,确很舍得,去叫出来跟本座见个面。”
命令很快传达,正在席上吃酒的燕离,就被拉到了台前。
顾月凰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才道:“你便是江北两路新主燕十方?”
“晚辈燕离,”燕离抱拳道,“不曾叫过什么十方,都是江湖上的朋友胡乱给安的,很不敢当。”
“你倒是谦逊,”顾月凰淡淡一笑,“跟薇薇说的大不一样。好啊,你燕子坞来给本座拜寿,本座很欢喜,听说你们改做了正当的买卖,日后或可往来一二。”
“多谢顾殿主。”燕离笑道。
“别忙着谢,”顾月凰道,“本座说话很直,是要真做了正经的,才会跟你们来往,挂羊头卖狗肉的,本座还要追究,你可省的?”
“晚辈早已在采薇姑娘的感化下改邪归正,如今是决计不会再做宵小的行径。”燕离低头悄悄跟顾采薇挤眉弄眼。
顾采薇强忍住笑,站在一边瞪他。
顾月凰对这一切洞若观火,神色又更冷一些,道:“说什么俏皮话,本座最不喜欢这一套。”
燕离一怔,只好道:“是晚辈的不是。”
“祖母!祖母!”
就在这时,几个人抬了一副担架上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人,用凄切的嗓音叫唤着,“切,切不可听这恶人的说话,他,他打伤孩儿,还给孩儿下毒,抢,抢走了预备要送给您做寿礼的星河神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