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程枫脸色一沉。
这时，感觉一只小手在拉自己的衣服，程枫低头看见江北回，“叔叔，你们警察怎么都不抓坏人呀？”
“是因为康诚是小孩，所以警察就不管吗？可是小孩犯错也应该被抓呀。”
还没等程枫问出口，江北来就点头，“是呀，有一次我看见朵朵姐姐腿上的血都流在裤子上了，康诚和二姐姐还在欺负她、嘲笑她，康叔叔也不给朵朵姐姐找医生。”
江北回突然想到，高声道：“我想起来了，我看过新闻，这算是家暴。虽然我没有看见过康叔叔和阿姨打朵朵姐姐，但是每次朵朵姐姐不是腿受伤，就是手受伤，有次我还看见朵朵捂着肚子疼呢。”
程枫听着若有所思。
杨子睿的声音传来，“枫哥，带孩子买好了吗？”
回头就看见老太太正在找孩子，脸上的神情在看见孙子手上的东西时，笑开了花。
过来看着程枫，好话像车轱辘似的不要钱的往外倒，“要不说我们警察同志好呢！果然是为人民服务啊。”
程枫笑了笑没有接话。
杨子睿连忙接过话，忙着给老太太道别。
“枫哥，问出什么来了？”说完还道了一句，“果然现在这个年纪的老太太最能聊天了，这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了。”
程枫拍了拍杨子睿的肩膀，“不得对得起咱们肩膀上的这几条杠吗？”
杨子睿伸出手肘碰了碰程枫，“问出什么了？还问吗？”
程枫看着花坛里乘凉的小夫妻，说，“再问问吧。”
两人最后也没有问出什么来，小夫妻是刚刚搬到小区来，只是听说过康端宁有钱，还有一家人不好相处之外，就不知道什么了。
这时杨子睿的电话响了，是去查农药的小李来的电话。
“杨队，你和枫哥快回局里，我们查到消息了。”
程枫看向杨子睿，叫上油门一踩，往局里去。
眼看路程过半，程枫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或许这一案根本没有凶手。”
杨子睿坐在副驾驶上还在梳理着两人今天所获得的消息。
听见这话，迷茫的抬头，“啥？”
程枫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去再看看小李他们找到了什么吧。”
“大哥，你咋每次说话就留半截儿呀？”
“你倒是给我弄明白啊。”
程枫看着着急的杨子睿，还是选择了等着看见小李他们拿的证据，再说出自己完整的猜想。
即使逼自己不往坏处想，但是不好的预感随着案子获得的线索越来越多，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小李一队人拿到了关于农药的线索。
是一段监控视频。
小李看着回来的两个人，欲言又止，只是说：“杨队，枫哥，你们看吧。”
杨子睿一巴掌拍在小李后脑勺，“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磨磨唧唧的。”
调出视频，小李向众人解释，“监控是农药店对面的理发店里的，有些年头了，视频也有些模糊，我交给部门做处理了。”
短短两分钟的视频，却看得局里的众人沉默了。
杨子睿看着监控，沉沉的道，“再放一次。”
又看了一次，众人更加的沉默。
监控视频来往车辆简单，人拍摄也很清楚，只是让众人难以接受而已。
视频里一个穿着泛白衣服的女孩出现在了农药店里，进门和店主交谈了一会，给了钱，就用黑色塑料袋提着药出来了。
出来的脸拍的很清晰，是康朵。
小李关闭了视频，看着众人，不忍的说出了自己的调查记录。
“小女孩儿是康朵，我们向老板核实了，的的确确是康朵。老板还有印象问康朵买药干什么，康朵说爷爷家的地里太多杂草了，让她来买药。”
杨子睿不死心，指着东边的解剖室问，“你确定是躺在里面的那个康朵？”
去调查农药的三人点点头。
得到答案，杨子睿像是不能接受一般，突然看向程枫，“你不是又什么猜想吗？”
程枫站起身来，走在黑板前，把几人的名字写下并联系在一起。“康端正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我们联系康端正当年的狐朋狗友，都说他当年一个人南下了，至今没有再收到过消息。”
程枫点头，拿起了笔画着，“王娟和康诚是被毒死的，胃里的农药来源咱们也清楚了，是康朵去买的。”
“康朵为什么要买农药，应该是长期遭受家暴，受不了了，所以才出此下策。”
突然有人问道，“可是咱们了解了，康朵不是这家的亲生女儿，在家里受到的待遇也不好。康诚没有出生之前还好，康诚出生了之后，家里人应该对她都不是很好。竟然是全家人家暴，为什么康朵只毒了王娟和小儿子？”
“难不成因为这两人平时对她最恶劣，所以这两人用毒？”
程枫看向说话的人，“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小李看着众人突然发言，“照着大家这个思路，那全家人就都是康朵杀的了？就这两人用毒，发作了也可能会被家里人发现，难逃责任啊。”
杨子睿也插嘴道，“咱们只有证据证明康朵被家暴，王娟和康诚是她毒杀的，可是其他人呢？其他人身上的刀伤，难不成还是康朵刺的？”
程枫再一次看向说话的众人，缓缓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或许是长期的家暴让康朵有了抗争的心理，买农药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这说明康朵已经有了杀人之心。而为何只有王娟和康诚的胃里有农药，或许可能是因为康朵对这两人的恨意更深。”
程枫转身看向众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使得康朵准备的农药只有王娟和康诚服下了。而剩下的人，康朵只有自己动手了。”
这时候法医出现了，拿着康朵身上刀印的照片，贴在了黑板上，“正好大家都在，我在实验室用假人试过了。”法医指着康朵身上的刀伤，“这样的刀伤和深浅，只有一种角度刺入的可能，才能造成这样的深浅不一，刀口不一致的伤口。”
“那就是……”
“自杀！”程枫抢先说道。
法医惊讶的看向程枫，应和道，“是，自杀。只有自己砍向自己，才会造成每一次的刀口深浅不一，且痕迹也不一致。康朵身上的第一道伤口是最深的，剩下的伤口很浅，有一些甚至已经被大火烧得消失了。”
杨子睿蹭的从凳子上坐起来，“不是，你们两唱戏呢？折腾了我们这么多天的案子，最后却得出了个自杀的结果？这可是几条人命啊！灭门案！”
程枫瞪了一眼人，“我们只是说康朵自杀，不是说全部人都是自杀。”
“是呀，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线索，结果凶手指向是自杀！难不成康朵杀了一家人以后，自己把自己砍了，自杀了？”
杨子睿说出了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猜想，可是话说出口，看着眼前沉默的两人，杨子睿的心沉入了谷底。
苦笑道，“不是吧？大哥？这能开玩笑吗？”
程枫叹了口气，“一切都是猜想，大火烧没了太多关键性的证据。康端正让你的人找找失踪人口或者一些无名尸。”
一个大活人不管怎么影藏自己的身份，都不可能凭空消失。特别是康端正曾获牢狱之灾放出来，算是自由身。一个可以堂堂正正活着的人，为何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除非他继续作恶，又或者他已经遭遇不测。
低气压的大伙经过这次会议都低迷了不少，程枫鼓励大家，“即使预料到了不好的结局，但我们也要把真相公布给大家。让恶人受到惩罚，让受苦的人多一丝希望。”
至少也要让逝者安息……
程枫默默的道。
心里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随着获得的信息越来越多，也逐渐破灭。
康端正找到了，可惜已经去世多年。在当年南下时，就出车祸离开了。
随着程枫一行人的再三询问，有些邻居也不再沉默，道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其实他们每天都能听见康朵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只是他们拿了康端宁的钱，不好开口而已。
康朵买农药的第二日，是康诚的生日。
那一天有邻居看见王娟早早的就出去买菜和蛋糕去了，家里就剩下康诚和康朵，有人透过窗户看见了康诚在欺负康朵。
康端宁父女回来的要晚一些，傍晚时分才回来的。
这一些说辞也正好与各自的死亡时间对上了。
程枫根据信息还原了整个事情过程。
康朵提前买好了农药，本想第二天一家人都在时，一起喂下毒药。但是发生了一点意外，让康朵只能先对王娟和康诚下手。然后对剩下的人，用了刀砍杀。
程枫无法想象当时的康朵是多么的绝望，也无法想象这个孩子在这个家庭里遭遇了什么。
因为钱可以使得鬼推磨，所以每一个知道内情的人都选择了沉默。即使同情，也选择了对权势和金钱低头。
程枫突然有些心痛，如果这个社会上还有很多像康朵一样的孩子，如果人人都选择沉默，那该有多少悲剧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