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的一个晚上,甘若言和陈显平在山门外再度汇合。
“这么晚了,山上会有人醒着么?”甘若言问道。
“先生您有所不知,那占星士最活跃的时候就是晚上,那太玄听宗全都是一群昼伏夜出的夜猫子。”
二人一路攀谈,一路上了听雨峰。在这东方苍龙道的峰群里面,论高度,当属听雨峰为最,这是为了方便占星士观星。
“站住!”一道童拦住二人去路,“你等是何人?深夜拜访听雨峰所谓何事?”
“在下乃王若碧新收弟子,而这位是陈田青亲传弟子陈显平。”
“宗悫上人公务繁多,这听雨峰就算是你等师尊来了也未必进得。”
甘若言将陈显平拉至一旁,“这宗悫上人不就一高约三寸的联络人吗?他怎么这么大的谱?”
“先生您有所不知”,陈显平答道,“占星士与普通的修行者不同,由于他们的能力特殊,到哪门哪派都是座上宾。”
“好,我了解了。”甘若言回过身来,“我是来向宗悫上人下战书的。”
“战书?”道童吃了一惊,陈显平更是摸不着头脑。
“你们是替谁下战书?”道童反问道。
“你可知,近日宗门内出了一天骄翘楚,詹翘楚。”
听到这三个字,道童的眼里顿时亮出了异样的色彩,“此等天纵奇才,为何要向宗悫上人下战书?”
“我大师兄说宗悫上人那老匹夫一定算不出我的姓氏,这狗杂种要是能把我的姓氏给算出来了,我大师兄亲上山门给他磕二十个响头!”
“放肆!这詹翘楚怎敢对上人如此无礼!”
“我大师兄还说上人算个鸟,那宗悫就是个der~”
“你们给我等着,二十个响头我要了,叫你们大师兄明天就来听雨峰磕!”道童气冲冲地上了山,要把此事禀报宗悫。
陈显平赶忙把甘若言拉到了一边,“先生,这样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这可是詹翘楚詹师兄亲口说的,要是我以后遇上了麻烦,尽管报上他的名讳。”
陈显平摸了摸脑壳,“他的原话应该不是这样理解的吧?再说宗悫要是真算出了先生的名讳,那该如何收场?”
“连源宇道尊都算不出我姓甚名谁,你说那宗悫算得出来么?”甘若言若有所思道,“连整个太央境界都只知我尊号,而不知我名讳……”
“……你是说那詹翘楚骂我算个鸟?”宗悫笑道。
“那詹翘楚以为自己得到了掌教的重视便可以肆意妄为,丝毫不把上人放在眼里。”
宗悫把竹简扔到一旁,笑道,“不就是算个姓氏么,那山下两人,一个姓陈,另一个人……”
“这另一个人……”
只见宗悫突然脸色大变道,“快去把他们两个给我请上来!”
“上人怎么了?”
“少废话,我叫你去你就快去!”
“是是是,徒儿这就去将他们请来。”道童急忙下了山。
宗悫急得焚香洗手,正了好几次衣冠,“妆容得体,妆容一定要得体。”
不一会,甘若言他们就上了听雨峰顶。
宗悫正在阁楼中抚琴,“先生你可让宗悫久等了。”
甘若言笑道,“上人可算出我姓甚名谁了?”
宗悫笑道,“有三种人我算不出其名讳,其一是修行境界比我高的人,其二是有惊天气运之人,其三是有惊世大才之人。先生显然不是第一种,后二者你必居其一。”
“要是我说我两者兼备呢?”甘若言反问。
“哈哈哈,先生说您笑了,要是两者兼备,那是仙人啊。”宗悫笑道,“先生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闲来无事,想请上人为我补上一卦。”
“先生稍等”,宗悫抬手便开始摘星,他将摘下来的星辰布在地板之上列成星图,可是他摘着摘着,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怎么把北斗七星全摘下来了?还有紫微星……”
“先生可算出什么结果来了?”甘若言看着宗悫的双眼。
“身在北斗,命犯紫微。”
宗悫立即摒退左右,连陈显平也被一并请了出去,整个阁楼只剩下了他和甘若言两人。
“我是不是武运昌隆,逢凶化吉的贵人之象?”甘若言直勾勾地盯着宗悫的双眼。
卦象给出了宗悫一个十分匪夷所思的推测,“先生,您莫非将北斗七星七颗星辰和紫微帝星全都映照了?”
“宗悫上人您说笑了,映照双星乃是北极道宗万年难遇之才。我要是一口气映照七颗北斗那我和人还算是同类么?”甘若言还是看着他的眼睛。
“是啊,是我多虑了。”宗悫擦了擦额头,“那身在北斗乃是上上吉,可是那命犯紫微者乃是下下凶啊,我太玄听宗开派十万载,命犯紫微者无一不……”
“上人你但讲无妨。”
“那命犯紫微者,无一不落得众叛亲离、孤家寡人、客死他乡的下场。紫微帝星看似贵为北斗七星之首,实乃天煞孤星。这星辰修士在满天星辰之中唯独紫微孤星不敢映照、不能映照也正是这个道理!”
“众叛亲离、孤家寡人、客死他乡”,甘若言暗道,“真准啊,你是见过我落魄的样子吗?”
“然而诸天万辰虽然多变,却以北斗为主,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既然北斗主变,而您身在北斗,那冥冥之中或许还有变数。”
“其实我今日前来并非是叫先生算我命格”,甘若言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修行出了问题。现在我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和第二条,我想请上人帮我算算该走哪一条。”
“这……”宗悫面露难色,“若是寻常之人,那宗悫也就是动动指头的事情。可是先生您太过特殊,我眼里老是有一片天机遮挡看不透彻。还需要您帮我再取几件东西来。”
甘若言心里明白,这又是“大道”在替其遮掩命数。
“您缺什么东西?”
“天枢兽的头骨和悬灵冷草。”
甘若言转身告辞道,“今日之事还望上人守口如瓶。”
宗悫笑道,“宗悫可是聪明人,那些蠢货和我不能相提并论。”
“我就喜欢聪明人。”甘若言转身再看他一眼,那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灵魂。
宗悫冷不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