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窦包儿和李婶收拾了锅灶。
四人又去客厅坐着烤火,聊天。
直到天色擦黑时,外面才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
李婶和窦包儿同时站了起来。
窦包儿笑道:“爹,您和文叔先坐着。庭竹他们回来了,我们去看看!”
“芽芽去忙便是!”
窦文长笑着回道。
等李婶和窦包儿离开客厅,窦文长立即看向村长,沉声问:“芽芽口中的庭竹,可是陆尚书家的那位大少爷?”
村长点点头:“你既知道他的存在,就肯定知道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再者,窦丫头对这位陆少爷极好。该怎么待他,你自己掂量着来!”
窦文长桃花眼微眯。
看来,他得好好会会这位陆大少爷了!
“走吧,出去看看!我也该回家了!”
村长站起来,捻捻胡须道。
窦文长跟着站起来:“是该回去了!否则,你家那位村花的河东狮吼,怕是要将小小的村子给震塌了!”
村长看向他,戏谑道:“别急,我改天就带着我家那位河东狮来见你。她可是最喜欢你这种白面无须,金玉其外的老男人了!”
窦文长打了个哆嗦,摆摆手:“你自己留着便是!我无福消受!”
两人说着走出客厅。
院中看不见人,只厨房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窦文长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色棉袍的少年在厨房中来来回回,似是在摆放东西。
窦文长看向村长,低声问:“这就是陆家大少爷?”
村长点点头。
窦文长挑了下眉:“看这样子,只身体略单薄了些,并没有传言中的那般凄惨!”
“你也不看看是谁在养着?窦丫头那般好手艺,就是个骨头架子,也能给他养出二两肉来!”
村长捻捻胡须,回味似的叹道。
窦文长点点头,附和道:“这倒是!”
许是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声,那少年停下手中动作,快步走出厨房,朝他们走过来。
窦文长细细打量,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很是俊秀。一双大大的凤眼黑白分明,很是精神。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身量不高。
走到两人近前,陆庭竹先向村长打一声招呼,然后对着窦文长一揖到底:“陆庭竹见过窦先生!”
“哦,你怎知我是谁?是芽芽告诉你的?”
窦文长饶有兴致地问道。
陆庭竹摇摇头,笑道:“小娘只说家中来了贵客,让我先等等,等她带我去拜见!
“不想,竟是先生!
“得遇先生,庭竹三生有幸!”
窦文长挑了挑眉,冷笑道:“果然是一家人!陆三郎当初来到我窦家学堂时,也是这般的开场白!”
陆庭竹神色一变,随即垂下头,低声道:“抱歉!庭竹不是故意惹先生生气的!”
“哼,认错倒是干脆!若叫陆尚书知道你对我这般低头哈腰,怕是要将你逐出陆家了!”
窦文长讥讽道。
“先生多虑了!我已离开陆家多年,此生并没有再回去的打算!因此,逐不逐出的,都同我没多大关系!”
陆庭竹缓缓抬起头,一字一顿道。
窦文长神色微变,看向少年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
沉默片刻,他赞道:“有骨气!冲你这份骨气,我就不追究之前的事情了!”
陆庭竹微愣,很快就明白了窦文长话中的意思。
他再次对着窦文长一揖到底。
起身时,眼中带上了喜意。他说:“难怪小娘那般通情达理,敢情是得了您的真传呀!”
“哪里学来的这油腔滑调?”
窦文长口中这般说着,脸上却带上了笑。
不论是谁,只要夸他的芽芽好,他的嘴角就会止不住地上扬。
见窦文长并没有真的生气,陆庭竹笑道:“先生,村长,外面冷,你们先回房中烤火。等收拾完东西,我和小娘一起进来。”
“不了,我该回去了!”
村长摆摆手,道。
“哼,热闹没看成,终于肯走了?”
窦文长讥讽道。
陆庭竹看看村长,又看看窦文长,虽是不解,却也什么都没问。只对村长道:“村长,吃了饭再回去吧!”
村长再次摆摆手:“不了,我们才吃没多久!”
陆庭竹点点头:“那我送您!”
“不麻烦了,陆少爷!天黑了,你快去收拾东西吧!”
村长说着向院外走去。
“先生,您先回屋!”
陆庭竹招呼一声,送着村长出了院子。
窦文长望着陆庭竹的背影,缓缓地点了点头。
其实,之前就算李庸医不提醒,他也没打算为难这少年。
就像李耀文说的,这孩子自幼失去了母亲,父亲又是那般歹毒,着实可怜得很!
再者,只听女儿多次提起这孩子,就知这孩子在女儿心中的份量不轻。
至少,比他这个刚刚相认的父亲要重。
这也难怪,据他了解,这少年,是女儿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又是朝夕相处大半年的人,自是不同的。
阿嚏!
一阵寒风袭来,窦文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看来,这里的冬天,较之长安要更冷上几分。
所幸有李耀文,李婶,陆庭竹等人,这个冬天,芽芽才没那么难过。
这般想着,窦文长重新回了客厅。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窦包儿和陆庭竹才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窦文长伸长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听两人去了厨房。
他站起来,借着油灯微弱的光,在房中走来走去。才一两个时辰没见,却已经这般想念。
“日后,再不能让女儿离自己这般远了!”
窦文长在心中想到。
片刻后,院中响起脚步声,窦文长立刻坐回凳子上。
殊不知,他刚才在房中来回踱步的情形,在油灯的投影下,已经清清晰晰地落在院中两名年轻人眼中了。
陆庭竹自不会多说。
窦包儿同样装作没看到,只端着一只盆子进去,笑道:“爹,从田哥他们今日在镇上买了羊汤回来。刚烧热,您吃点儿!”
“那爹就不客气了!”
窦文长笑道。
窦包儿从陆庭竹手中接过碗,舀了满满一碗递给窦文长:“爹,趁热喝吧!”
“嗯,芽芽和庭竹也喝吧!”
窦文长看一眼陆庭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