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彻底郁闷了。
都是聪明人,他当初怎么想的呢,竟自认为自己技高一筹,结果就招惹了这尊大神。
而且还是尊不要脸的大神。
舒清秋勾唇一笑,“若是你我合作,你既可以得到人流量,又可以得到我的地租,一举两得的事情,有何不妥呢?”
老鸨气得直瞪眼,“好家伙,你的意思是,若是你不和我合作,就得污蔑诽谤我是吧?”
“很好,你都会举一反三了,”舒清秋笑吟吟地又夹了一筷子的土豆片,递给了她,“我正有此意。”
老鸨:“……”要不要那么贱啊?!
舒清秋笑道:“若是你同意了,到时候我既是你的伙计,又算是你的合伙人,你就不用担心别人会撬走我了。”
老鸨:“……”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但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再计较什么了,反正这舒清秋说的在理,这事儿本就没啥坏处,只是她想煞煞舒清秋的锐气,以报从前之仇罢了。
可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仇怨又算的了什么呢?
于是她哼了一声,用嘴衔过了土豆。
土豆入口的那一瞬间,她神情恍惚了片刻,随后又喃喃道:“这真的是土豆?”
舒清秋笑道:“若是您喜欢,可否愿意为我减一二的地租?”
老鸨:“……”
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早餐。
清晨,小倌馆房间内。
“爹爹,你干嘛把咱家的门口的地儿租给舒清秋啊!还有那个便宜的价格租出去!那可是个家暴女!恶心死了!”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长得俊朗的男子蹙着眉,胸腔因气愤而剧烈地起伏着。
他正磕着瓜子,每吃完一个瓜子,便将瓜子皮一列一列地摆好,显得极其整齐有序。
“儿啊,你怎么净说些这小家子气的话?”老鸨叹了口气,道,“若是免费给了她,他人肯定会想,若不是我真心中有愧,又怎肯无利不起早?”
“反正我是不喜欢她那种人。”男子撇了撇嘴,显得有些委屈。
老鸨坐在他身侧,无奈地抽着长杆烟,“和畅啊,若是你有她一半上进聪颖,爹爹就算明天合眼,也能放心啦。”
烟雾袅袅上升,遮住了老鸨愈发苍老的容颜。
他不得不承认,他年过半百,已经老了,生意上的嗅觉和手腕也不灵敏了,就连初出茅庐的舒清秋这种小妮子也斗不过了。
做这行的,风吹雨打,有的是敌家和对手,稍一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可他的儿子楚和畅却还孤身一人,天真无邪,这可让他如何放心得下呢?
果不其然,楚和畅嘴一撇,气得拍案,把瓜子皮都震得乱撒,“这种女人,没用得紧,只会打自家夫郎罢了!爹爹又何必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
“傻儿子啊。”老鸨惆怅地吸了一口烟,烟杆上的火光愈发跳窜起来,“将来我们和舒清秋势必还会合作的。”
“怎么会?”楚和畅不解地道。
“儿啊,你过来。”老鸨起身,走到轩窗旁,撩开纱帘,冲楚和畅挑眉示意,让他去看。
楚和畅愣了一下,向下望去。
小倌馆门口络绎不绝,被围得水泄不通,似乎下面还有人在吵吵把火的,因为排队等急眼了,因此要撸袖子干架。
这是好多年小倌馆未曾有过的景象。
“爹,我不明白,”楚和畅抿唇道:“既然她是做菜的,为何不去找餐馆卖呢?”
“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了。餐馆行业正如火如荼,她进去后顶多当个可以卖菜品分红的厨子,还要面临着被窃取配方的风险,一旦想不出新的菜品和主意,就会立刻被替代掉。”
“而她若是自己摆摊单卖,终究是力量不足,她需要借助一个地方,一个可以使她大放异彩的地方。”
“没有比行情近来极差、素来留不住人才的小倌馆中更适合她的了。”
楚和畅惊诧地道:“爹,孩儿不懂,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野心?”
老鸨恨铁不成钢地撇了他一眼,“傻儿子啊,就冲她学富五车却愿意去世人鄙薄的小倌馆做事,无论哪个老鸨都会待她为坐上宾的。”
说罢,老鸨用烟杆狠狠敲了他的肩膀一下,“和畅,给我记住,把你那些孩子脾气收一收,这人可厉害得紧,你别去找她麻烦。”
楚和畅疼得缩了缩脖子,委屈地哼了一声。
他本想辩驳几句,可自家爹爹头一遭如此冷硬不近人情,眼神凶煞得很,便不再敢说些什么,只心里嘟囔着,随后把气撒到了别处。
他回到座位上,一把便把瓜子皮扬到了垃圾桶里,瓜子皮挥洒间,有不少掉落到了地上。
瓜子皮纷飞。
褚初坐在小马扎上,心不在焉地磕着瓜子。
舒清秋被人流挤得难受,觉得浑身都汗涔涔的,便心情愈发不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大哥,能不能干净点啊?”
褚初一撇嘴,耀武扬威似的将瓜子皮愈发撒了出去,“哼!就你家那夫郎干净!”
“对,我家夫郎就是干净!”舒清秋死皮赖脸地道:“你帮我看好摊子,我去催催我娘!”
说罢,她不等褚初拒绝,便直接挤着人群溜了出去,徒留褚初气得直跺脚。
有些食客不乏等了许久的,还扯着她袖子不肯让她走,她只连连赔笑,告诉她们下次一定。
她脚下带风,跑得飞快。
她不能明白为什么舒母那边竟然供应不上了。
黄金地段黄金时间新菜品,这每一分每一秒可都是钱啊。
其实她哪里知道呢,也不是这菜做得慢,而是舒母怎么也放心不下,云枫叶便主动提出了要跟去。
结果家里面就缺了个劳动力,而舒清秋身旁多了个小细作。
所以在舒清秋着急忙慌往家里赶的时候,云枫叶慌了神,连忙想抄旁边的羊肠小道回家。
他可不敢让自家妻主知道他不信任她。
虽说这事儿是舒母的主意,但不得不说,他也莫名想瞅着妻主的一举一动,他竟然有点害怕他妻主被人抢了去。
而且,他怀里还揣着娘临走前送他的玉簪,说是为了他应对突发情况用的。
那是舒父生前的遗物啊。
他摸了摸怀里,只感到一片滚烫。
他不能有违舒母舒父对他的信任。
于是他在森林中穿梭得愈发快了些。
乃至于他竟没有发现,自己竟一头栽进了自己的仇人怀里!
他抬起头来,猛然愣住了。
是他妻主最挚爱的青梅竹马,那个曾怂恿她妻主卖掉他的黑莲花——白切!
白切此刻正在充冲着他冷笑,正如往昔。
顷刻间,微风晃动枝桠,斑驳的树影摇摇晃晃地洒在面前之人狞笑的脸上,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日日夜夜的折磨,面前的这张脸早已成了他的梦魇,挥之不去。
啪!
一个巴掌又快又急地扇到了他的脸上!
好痛!
红痕在他脸上迅速肿胀了开来,一股血腥味迅速弥散在他的口腔之中。
若是依着他的性子,纵使打不过,也总要还手才是,可问题是,这人是白切。
倘若他还了手,妻主会发疯到不顾一切,也要打死他。
他曾经尝过被妻主拉到大街上,被殴打到喘不过来气的滋味。
疼不可怕,可怕的是尊严被碾在地上,像狗一样。
他绷紧了牙关,就欲走开,奈何那白切就跟铁了心找茬似的,非要拦住他,挑衅他,甚至到最后竟命令旁边的小厮压制住了他,从他怀里夺了玉簪。
他气得暴怒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到对方,只眼睁睁地看着舒母给他的簪子被白切拿走。
天昏地暗,头脑发昏。
恍惚间,却听见一声惊诧的熟悉之音,“枫叶?!”
竟是妻主来了?!
他的身子一僵,不再敢挣扎,甚至下意识地怕得往后缩了缩。
令他没想到的是,妻主却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来。
她蹙起眉来,竟显得有点凶,“你来这儿干啥?男子家家的,多危险知不知道!”
妻主用的力气很大,被她抓过的地方,他的胳膊上都犯了红。
云枫叶怔怔地望着她。
这几日的相处,他已习惯了妻主的温风细雨,头一遭被她这样凶了,他竟莫名生出几分不知名的心酸来。
他顿感喉咙发酸,便嘲讽一笑,“俗话说妻主便是夫郎的天,枫叶的天早就塌了,又何惧危险呢?”
“你!”舒清秋被他的话哽住了,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我是心疼你,”舒清秋最终败下阵来,扯了扯他的袖角,“山路崎岖,怪危险的。”
她的语气中,带着颇多的心疼。
其实她往回走的时候,并没有就注意到鬼鬼祟祟的他,可是她耐不住心急,就半路抄了小道回去,小道路途狭窄,她走着走着,便看见了云枫叶。
她又补了一句,“枫叶,以后都信任妻主好不好?”
云枫叶咬了一下朱唇,没有说话。
朱唇被他咬得愈发红润了几分,甚至带了点儿血丝。
舒清秋凶了他一下,“不准咬着。”
云枫叶立刻照做,只是看样子还带着几分委屈,眼睫略红,是让人想要怜惜的模样。
他伸出手,想拿过她身侧的包。
她不禁瞳孔地震。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帮她背包?!
舒清秋连忙把包放在了更远一侧背着,“枫叶,你和这人有愁怨啊?”
听到这些对话的白切则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素日他听闻舒清秋近些天转了性子,他还不信,今日一见,倒不得不信了。
呵,他瞧不上的东西,纵使他不要,别人也不能拿。
于是他转而明媚一笑,扯了扯舒清秋的袖子,“秋姐姐,我好想你。”
舒清秋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且她能感到,旁边的那个小可怜,竟又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