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来到生产队。
远远的,看见一个瘦高的男人背对着院门站着,正与张亮爸在说话。
三姐一眼就认出,是李寅飞。
李寅飞与三姐是高中校友,比三姐高一届,他是李书记的独生子。
他与三姐在一起工作中,早已对三姐暗生情愫。
三姐自觉阶级不同,虽然自己崇尚人人平等,但三姐更崇尚人格的独立自主。
所以三姐从没向李寅飞敞开过心菲,她怕别人说自己攀高枝。
看到是李寅飞,三姐反而不好意思去了,她低着头想了想,转身又走了。
刚好碰到来生产队的会计,会计问:“咋又走了?”
“本来有点事,但现在没事了,我再去地里转转。”三姐慌乱的离开了。
会计边走边自言自语:“今天这是咋了?”
会计也是听别人说,生产队来了包村干部,所以想着到生产队认识认识。
他走进生产队的院门,张亮爸先看见他,喊他:“张会计,快来快来。”
会计快走两步,来到跟前。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新来的包村干部,李寅飞。”张亮爸说。
“你好。”
“这是咱生产队的张会计。”
打了招呼,各自坐下,会计随口就问:“安排好吃住没有?”
“安排好了,李干部自己选的,都在吴主任家。”张亮爸说。
“叫我寅飞吧,叫李干部我不习惯。”李寅飞谦虚的说。
“也好,叫名子显得亲切。”
“刚才还看见吴主任了,在门外面,说没事了,走了。”会计说。
“噢,她做事就是风风火火。”张亮爸说。
李寅飞站起来说:“那我也去地里转一转吧,顺便找找她去。”
“我跟你一块去吧。”会计说。
“好,那你们先去,我安排下随后也去转转。”
两人站起来朝外走去,会计知道三姐朝西去了,肯定是去西地。
就带着李寅飞朝西地走去。
果然,会计和李寅飞来到西地,三姐正蹲在田埂上跟社员聊天。
“吴主任,吴主任。”会计远远的就喊。
三姐听到喊声,站了起来,走到了路边地头上。
待李寅飞和会计走到跟前,三姐先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会计正待作答,李寅飞说:“我来做包村干部。”
会计明白了,吴远芝刚才不是跟自己说话:“噢,原来你们是认识的?”
旋即又说:“我刚才还奇怪呢?张队长说伙食点和住宿点,是你自己选的在吴主任家。我还想怎么不偏不倚就选到她家了,原来你们认识。”
李寅飞笑而不语。
三姐奇怪的道:“什么选我家了?”继而明白了“你要在我家吃住呀?”
李寅飞笑着点点头。
“我们家可没地方,我跟你说清楚,你去了只能睡地上。”
“张队长跟我说过了,你家刚盖的三间堂屋。”
“那是给我弟盖的,我作不了主,要问我小弟。”
“吴主任,这就是你的觉悟问题了。这是上面派的**干部,住你家你应该感到高兴,怎么推三阻四的?”会计插话道。
会计不知道这是他们两个,非常熟悉的朋友之间的玩笑话。
他当真认为三姐不想让李寅飞住自己家,所以出言制止。
三姐收住笑容,突然正色道:“是,我接受批评,欢迎上级干部来我家吃住。”
说完,三姐和李寅飞又笑了起来。
笑了半响,把会计笑的莫名其妙,笑完了,三姐说:“我带李干部去熟悉熟悉。”
“我跟你们一块。”会计说。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三姐和李寅飞从地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
天还是很热,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斜斜的照在村里的大地上。
他们走在路上,迎面的风似热浪扑来,中间夹杂着麦糠的味道。
道路两旁的野花野草的叶子也都打着卷,远处田里的麦穗都弯下腰,低着头。
远远望去,金黄一片。
知了在树上拼命的叫着,天气闷热得要命。
突然,刮过一丝凉风。
继而,又刮过一丝凉风,风中还有一股泥土的气味。
“坏了,要下雨了,快,去通知他们。”三姐说。
三姐说完就朝晒场跑,李寅飞跟着跑。
“你跟着我干啥?去找会计,把割好的先装车拉回来垛在一起。”
李寅飞答应着去了。
三姐忙不迭失的跑到晒场,风已经起来了,树稍都在左右摆动了。
天也慢慢暗了下来,社员们已经有预感了,看麦场的已经在朝一起堆麦子了。
三姐帮她一起堆,不一会,张亮爸也来到了晒场。
他们齐心协力,朝一起堆麦子。
天越来越暗,风也越来越大,乌云迅速笼罩大地。
云层里,时而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快,快。”张亮爸边干边催促,刚好又来了一个赶车送卖子的,也加入进来。
天变的黑沉沉的,眼前一片昏暗,雷声也密集起来。
终于,他们把麦子都堆到了一起,盖好了雨布。
只听“咔嚓”,一声响雷。紧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
霎时狂风怒吼,远处的枣树,整个树干都在摇晃,树枝随风狂舞,仿佛对这炎炎夏日的无声反抗。
不一会,黄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劈里啪啦作响。
地上很快就汇积成条条水流,朝着低洼处淌去。
地上的热气跟凉风搀合起来,夹杂着腥臊的干土,似凉又热。
三姐他们顾不上避让磅礴的大雨,赶快四下找来木棍石块,把雨布四周压实,防止被风吹起。
雨越下越大,就像瓢泼的一样。
他们忙完了这一切,跑到旁边的屋檐下躲雨,从头到脚都湿透了,狼狈不堪。
躲在屋檐下的三姐浑身湿透,被风一吹,还有一股凉意。她蹲下来,双手抱住腿弯。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下了半个小时,风停了,雨住了,太阳又露出了笑脸。
如果不是地上的水渍和大家身上的湿衣,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天空依旧艳阳高照。
仿佛老天刚才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上天呀,你捉弄善良穷苦的农民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