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苏眉有几件事想找冉鹿问清楚，其实冉鹿也有话想和她说。
两人约在杭苏眉公司附近的一家粤菜馆。冉鹿到的时候杭苏眉已经点好菜了，桌上摆着几份笼屉装的经典粤式茶点。
从菜品上冉鹿就能判断出杭苏眉午休时间并不宽裕。
“几年不见，你变化还挺大的。”杭苏眉开场寒暄。
冉鹿的时间也很金贵，她懒得跟杭苏眉兜圈子，直接切入主题：“我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今天找我是想问暖暖还是冷夏？”
杭苏眉不禁笑了，她很难想象此时眼前这个一脸精明的人从前竟是豪门圈出了名的草包千金。
“其实对你也有那么点兴趣，你之前是装傻？”
冉鹿笑着叹了口气：“不是装傻难道还会是突然开智？秦家也研究不出这么牛逼的药物吧？”
“那暖暖知道吗？”杭苏眉问。
冉鹿迟疑了一下，撒了个谎：“应该不知道吧。”
“我走了之后暖暖怎么样？”杭苏眉又问。
“你不觉得现在才关心太晚了吗？你在国外的时候为什么从来都没问过？我不信你联系不到我或者定思。”冉鹿自顾自地夹了一个虾饺，咬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然后不客气地加了一份榴莲酥。
“我当时是故意躲开的，希望可以给她更多的时间和自由的空间做选择，等她见过更多的人有了更多的选择，她对自己人生的判断才会更准确。”杭苏眉解释。
“我明白你的想法。”冉鹿虽然比秦画舫还小几个月，但她思想的成熟度不亚于杭苏眉，“如果当时没有秦家的阻力，就算暖暖年纪小点你们肯定也在一起了。可当时暖暖和你在一起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你怕她后悔，所以你想给她时间充分考虑这样的代价值不值得。你怕自己跟她解释得太清楚她会死心眼地等你，所以你渣她一下，给她重新选择的机会。换句话说你愿意为她守身如玉，却希望她可以用这段时间历尽千帆最后重逢时可以有个理性而慎重的选择。”
杭苏眉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冉鹿能看得如此通透。
冉鹿不屑地轻笑了一声：“眉姐，要不是你生意这么成功我肯定要嘲笑你是个十足十的傻子，在你眼中，十八岁的暖暖就是个连做选择的决断力都没有的小娇花吗？”
后面的话冉鹿没法说出来。杭苏眉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暖暖，她比所有人想象中都更死心眼，她不需要成熟的选择，她只要杭苏眉，为了杭苏眉她可以什么都不要跌落凡尘，可以战胜一切艰辛和苦厄。
“你问我你走了之后暖暖怎么样，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走之后没多久她也出国了，当然，和你去了不同国家，秦家安排的。起初我们还视频通话，后来变成了语音通话，再后来她连语音都很少发了，只回些简短的文字。”冉鹿低垂着眸子，“她去世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秦家瞒得挺好。”
冉鹿趁着说话的间歇赶紧趁热吃了个榴莲酥，然后主动问：“接下来你是不是要问冷夏了？”
杭苏眉点头：“那天跟你们还有那个李导一起吃饭，听他话里的意思冷夏好像得罪了圈里人。”
她没提自己联系过冉知澄的事，怕她背后帮忙的事暴露。
“也不算主动得罪，怨她长了张和暖暖一样的脸吧，好多人都把她当成暖暖，秦家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家肯定接受不了这盆脏水啊，一气之下让冠世对她下了封杀令，大概就是但凡冠世投资的电影都不许用冷夏。很多有意向跟冠世合作的公司自然对她避而远之，不想为了一个女演员得罪资本爸爸。”冉鹿云淡风轻地解释。
“秦家还真是霸道。”杭苏眉不禁冷笑。
一直在说话的冉鹿眼睁睁看着满桌的好吃的都变凉了却始终腾不出嘴吃，很心痛。可相比于吃，她觉得还是说话要紧。
“我知道你现在和冷夏暧昧不清，你喜欢她吗？跟我不用伪装，摸着良心说实话就行。”冉鹿趁着话头抛给杭苏眉赶紧夹了个蟹黄烧麦，果然已经不热乎了，她很失望。
面对长了双透视眼的冉鹿，杭苏眉觉得自己没有撒谎的必要，她诚恳地点了点头。
一个烧麦都没吃完的冉鹿不得不又开说了。
“你和暖暖的事你后悔吗？”冉鹿嚼着最后一口烧麦问。
杭苏眉很难说不后悔。
“我希望你不要每次都后悔。”冉鹿喝了口茶，“冷夏和暖暖不一样，她更敏感脆弱，更没自信，性格还有点执拗……怎么说呢，她像一只冻僵的蛇，你必须要对她很好很好才能把她暖起来。”
杭苏眉皱眉：“你这是什么魔鬼比喻？搞得好像随时都能咬我一口似的。”
“也不是蛇就一定会咬人。”冉鹿憨笑。
但如果捂不好咬人的风险也不小。
“如果你不想再后悔一次，就对夏夏好点，否则你会非常非常非常后悔！这是我对你的忠告。”冉鹿一脸严肃。
严肃过后冉鹿开始了饕餮模式，捡着还没凉透的点心狼吞虎咽，留时间让杭苏眉自己好好思考。
杭苏眉大概是真的把冉鹿的话听进去了，忽然问了句：“她戒指戴多大码的？”
冉鹿和杭苏眉吃完饭就立即给冷夏打了电话，把杭苏眉问她戒指尺寸的事如实汇报。
冷夏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一整个下午都乐呵呵的，晚上泡的酸辣粉都吃得她连连傻笑。
今天的综艺特别好笑，平平无奇的酸辣粉比鲍鱼龙虾还美味可口。
她开心地从网上买了一箱这个牌子的酸辣粉。
也不知道杭苏眉求婚这件事效率高不高，能不能当天买到戒指今晚就敲她的门来求婚。
六七点钟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冷夏站在落地窗前，落寞地想杭苏眉应该不会下班后冒雨去买戒指，或者她求婚的戒指需要特别定制，总之很难今天晚上就求婚。
她勉强安抚了自己激烈起伏的情绪，准备看个电影休闲一下，然后早点睡，明天争取精神饱满地接受杭苏眉的求婚。
冷夏看着电影忽然想到，如果杭苏眉真的非要定制戒指，那这个婚短时间内肯定求不上了。
她赶紧给冉鹿打了个电话。
“鹿鹿，你看你怎么跟杭苏眉渗透一下，我对求婚戒指没什么特殊的需求，顶针都行，她可千万别找什么设计师定制……”
“看把你急的，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吗？”冉鹿嫌弃地嘲笑她。
“这……这不是跟杜依涵的赌约要到期了嘛！你不是也怕我赌输了真的从洛城消失嘛！”冷夏小猫一样软着声音说。
“秦暖暖，你真的恨杭苏眉吗？”
冉鹿心里知道答案，她问这个问题是希望冷夏也能认真地问问自己。
“恨啊！”冷夏不假思索地说。
“爱吗？”
“也爱啊！”冷夏倒是诚恳。
“挂了吧，有跟你说废话的工夫我都不如出去应酬应酬拉点资源。”冉鹿懒得听她讲废话。
“感情的事本来就很复杂的，我自己也说不清，但我一想到她要跟我求婚我就特别开心。无论是爱她还是恨她，总要先和她在一起才有意义。”
“放手给彼此自由不好吗？”
“不好！”冷夏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这个人做事从来有始有终，她就像一本没读完的小说，尽管看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发现写崩了，但我还是要看完结局才能扔。”
“啥是结局？趁她睡着拿刀捅死她吗？”
冷夏失笑：“冉鹿，这是违法行为！再说了，死多简单，人只有活着才会痛苦。”
“算了，我不想和你这个疯批说话了。”还有其他事要忙的冉鹿挂断了电话。
“别忘了跟杭苏眉说戒指的事！”
冷夏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叮嘱冉鹿听到了没。
她一边看着电影一边臆想着杭苏眉跟她求婚的画面。
这几天她一定要时时刻刻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保持精致妆容，这样她期盼多年的求婚才不会留下遗憾。
为了确保杭苏眉今天搞突然袭击她也有所准备，冷夏立马关了电视去化妆间撸妆。眼看着就要化完妆了，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涂口红的她瞥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洛城本地的。
她接通了电话，对着镜子抿了抿唇。
“我是杜依涵。”对方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
冷夏只想说句“晦气”。还好她今天心情不错，否则肯定直接挂杜依涵的电话。
“哟，挺能耐的，从哪问来的我电话？”冷夏笑她。
“咱们可是打了赌的，没有你电话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隔着电话冷夏都能想象到她那张傲慢自大的脸，她对着电话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我再糊好歹也是公众人物，怎么能说跑就跑呢？”冷夏对着镜子确认了自己的妆容没有任何瑕疵，满意地摘下发箍整了整头发。
“距离咱们打赌的日子马上就到了，你都不慌吗？还是说你跟眉姐已经有进展了？”
“无可奉告！”冷夏懒得理她，“反正还没到两个月，我保证在deadline之前给你发我们俩的结婚证，是不是给这个手机号发信息就行？”
冷夏真想不通还有这种没事找虐的人。
“冷夏，你别洋洋得意了，就算你成功嫁进杭家你以为杭苏眉是真的喜欢你吗？她只是喜欢你那张和秦画舫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那又如何？”冷夏轻声笑着，“这张脸我有你没有啊！羡慕也没用，这是老天对我的厚赐。”
杜依涵被她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人都没有心吗？你确定要嫁给一个把你当成死人影子的人？你以为这种偷来的婚姻会幸福吗？”
冷夏懒得跟她争辩，淡淡地说：“有钱就够了，何况她还那么漂亮，我看她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那个应该非常不错，我不亏的。”
杜依涵大概真的被她气到了，冷夏听到了电话那边情绪激动的喘息。
她缓了许久，最终咬着牙根说：“冷夏，你别得意，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是谁给我的手机号？”
冷夏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刚才似乎过于得意忘形了。
“你再猜猜我现在身边有谁？”杜依涵顿了一下，“眉姐，你说话呀？不然冷夏以为我骗她。”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