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浅回城不到一个钟,城里几乎就传遍了。
茶楼酒馆,议论的无不是这件事情。
有人意外,慕容小姐竟是落在了人贩子手里,人贩子知道掳的是慕容家小姐的时候,吓得将人丢进山里,跑了。
有人惋惜,百万大洋最后进了大帅府,自己什么没捞到。
而还有些则好奇,大帅府的三少爷究竟是谁,不过听慕容大帅头七,和今日城外见过的人说,是个美人。
还有慕容小姐与慕容府里养着的那个小女孩,究竟有没有关系?
至于打仗,离海城这些寻常小百姓还太远。
大帅府。
大吊顶水晶灯将大厅照得透亮,分别坐在一长一短沙发的一对父子,各自咳着。
他们一人因病,一人则是被雪茄呛的。
顾珍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惊讶问,“你要搬来住?”
顾云澜背靠着沙发,一双大长腿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不是你说要认祖归宗吗?后悔了?”
顾珍眉一皱,沉声道,“说什么傻话,你是老子儿子,老子高兴还来不及。”
顾云澜迎着寒风骑了那么久的车,感冒又重了,是强撑着到大帅府来的。
他又咳了几声,嘶哑着嗓音道,“但我要名正言顺。”
顾珍目光一滞,顾云澜对他而言的意义,是牵制白璎,拉拢白家。
他犹豫道,“这……”
顾云澜看着灯,眸子亮极了,再看不出眼里的任何情绪,“她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家怎么看,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身后老张催促道,“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还不跟我去医院。”
等老张扶着顾云澜离开,抱着皮制笔记本一直候在顾珍沙发后侧的赵虎,可惜道,“如此眼光,可惜了。”
顾珍听人夸自己儿子,并没有寻常父亲的喜悦,亦或谦词,只另抽出只雪茄,道,“福禄那老小子想也学乖了,去封电报让他回来。”
玛丽亚医院。
慕容浅鼓着嘴角,晃肩撒娇都快把自己晃晕了,还是被强按着接受了各种检查,最后被送进了病房。
她带着小情绪,对将她按上床的慕容亭撒娇道,“我真就崴了下脚,养了两天都全乎了,不信我跳给你看。”
魏然在后翻着病历夹,边看边安抚道,“你就在医院再好好观察两天,让亭之放心。”
她这样闹,何尝不是想让他放心,假装不知他是有意让她在医院避开白璎呢?
慕容浅撅嘴,朝着魏然“哼”一声,“我这可是替然哥哥你报不平,大哥他这是在怀疑你的诊断。”
魏然笑笑,柔声道,“多观察观察,总放心些。”
慕容浅还想着要怎样能装得更逼真些,就听有紧密的高跟鞋声音从外传来,有个女声在着急地喊,“浅浅,我们浅浅怎么样了?”
满心满眼都是慕容浅,声音带着熟女韵味的女人,自然是把慕容浅当作眼珠子宝贝的婕姨,柳婕。
听到她的声音,慕容浅立时缩进被窝,快速说了一句,“就说我太累,睡着了。”
话一说完,她就躺好闭上了眼,心想,婕姨我不是有意避开你,属实是你那又哭又抱,还碎碎念的模样招架不住,也正好打发大哥。
慕容浅在心底,诚恳的向她婕姨,赔了个不是。
也诚如她所料,柳婕一进来先是对着她泣泣低语了一番,又对着慕容亭和魏然一通教训,指责二人连个人都照顾不好。
慕容浅闭眼听着,想象着慕容亭二人陪笑哄婕姨的画面,就忍不住笑,于是一点点将下半边脸也藏进了被子。
等二人安抚好柳婕,被人使唤出去后,慕容浅在暖暖的被子里睡意也上来了。
模糊间,她感觉有人帮她从新盖了被子,理了额上的碎发,指尖似还划到了她脖子。
那心疼的语调低声说着什么,“孩子…受苦了…照顾…母亲…辜负……”
只是她后面着实太困,听的断断续续的,随着睡意渐重,声音便也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
慕容府西园。
白璎今日好不容易迎来慕容亭,不想竟是被儿子警告不要再为难慕容浅,气得她将客厅里古瓶玉器砸了过半,吓得园里仅有几个伺候的下人,全躲在房外不敢进来。
后来不知一人颓然瘫在长沙发上过了多久,她听到地上瓷片被踩碎的声音。
军靴声她再熟悉不过,她激动地坐起来,看过去,看到的却是顾珍。
她方反应过来,她等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了,脸上毫不容易显现的喜悦顷刻消散。
她朝前面茶几抓茶杯抓了个空,只余干吼,“谁准你来的,给我滚。”
顾珍站在原地,生得刻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略显得有些严肃。
他道,“你脾气还是如此暴躁,可如何是好?”
白璎板着脸,道,“你如今连大帅之位都坐上了,何需再在这假惺惺。”
顾珍弯腰捡起一块瓷片,有些可惜道,“没记错的话,这是宋朝官窑的杨柳抱月瓶。”
白璎已是不耐,“别跟我扯这些,有事说事,说完便滚。”
顾珍将瓷片收入掌心,“我打算将云澜接回家,记入族谱。”
白璎原只有不屑、不耐的眼神,一瞬凌厉起来,“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瓷片刺破手掌,艳红的血一滴滴滴在地上,顾珍道,“夫人不早知道吗?不然也不会与我苟合,还珠胎暗结。”
白璎捂住耳朵,疯喊道,“别说了。”
顾珍将手里的瓷片随手一扔,绕过茶几,一脚踩在白璎座旁,倾身抬起她下巴,道,“我不是当初那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癞皮狗了,夫人以后对我说话最好客气些。”
白璎目露凶狠,“你猖狂什么,我儿亭之不会放过你的。”
顾珍一笑,“少帅谦逊有礼,怎会忍心动母亲的姘头,害自己弟弟的生父呢?”
白璎气得直发抖,挥手抓向顾珍的脸。
顾珍往后一仰,只左脸被指夹划破了一点皮。
他松开白璎,退后一步用中指腹擦了下脸,道,“五日后,我可就要当新郎官了,可不能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