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遮月时,棚户区可说是乌黑一片。
一是没钱点蜡燃油,二是毛草屋也不敢点,这一着火,那一烧可就是一大片。
是以这里的居民大多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只有一处冒着微弱的光亮,慕容浅和魏然就是在往这一片走。
魏然弯背眯眼仔细看路,都有几次险些被绊倒,再一次被慕容浅扶住,他道,“你怎么非要挑个大晚上。”
慕容浅一笑,“自然是月黑无风夜,杀人埋骨时。”
魏然声一沉,“少唬我,大不了下次我提前备盏油灯。”
慕容浅笑声里透出几分尴尬,“还是不要了吧!”
至于为什么,魏然看到一两次零星的微光灭了后,伴之听到些不可描述的声音,也就懂了。
他尴尬,但更多的是带着关切的气恼。
在他的眼里,慕容浅就是个娇弱、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玩枪、会些拳脚功夫也就算了,但奇奇怪怪的事竟懂得比他都多。
他禁不住问,“你这三年究竟在哪?”
起风了,云层被吹跑,天上凸月总算冒了头,旁边的人也不再是黑乎乎一团,甚至比天上月还要皎洁透亮。
慕容浅笑笑,松开魏然往前走去。
魏然除了恼,也没别的办法,毕竟揣着慕容浅的秘密都问不出来,可见她是真不想提,他也就不问了。
只要人,还是以前那个人就行了。
有了光亮,路好走了不少,他们很快便来到了那片有光的地方。
魏然留过洋,见过战火,自以为阅历丰富,但当他将车停在棚区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冲击。
这会站在光与暗的交接处,才知什么叫震惊的四肢百骸都在颤动。
在他看来,这里的人食不果腹,屋不避雨,穷困潦倒忙于生计,是乱世中的可怜人。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有眼前这样一片地方。
破壁残垣里划分出一个个档口,昏黄的煤油灯下,有人吞云吐雾,有人醉生梦死,还有人露天宣淫。
他惊得一把抓住慕容浅的手,阻止她再往前,“你要问什么,我帮你去问。”
慕容浅拿到贾警长给她的资料后,便交给了魏然。
那意图诬陷她谋害赵四的那三人,也没有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他们只是投机倒把,看上了这片政府不管,帮派看不上的地方。
在这一边贩卖劣质烟酒,一边冒充警察收保护费。
魏然的人先是用了好几天将这摸了一遍,又重点查了慕容浅关注的几个人,可都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慕容浅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却极为压抑,“然哥哥,这世道远比我们知道的还要荒诞。”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我连直面敌人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去追查义父之死的真相。”
魏然后悔了,后悔将慕容叔叔身故的疑点讲给慕容浅听的。
而就在他拉住慕容浅说这些时,前面一个档口原还在吞云吐雾的人突然口吐白沫,四肢痉挛。
他一看到,也忘了其他,遵着医生的本能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