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宇文世宏问询杨芊雪,得知祖文远去了洛阳,正在那边琢磨千里船。
正是需要船的时候,宇文世宏满心期待的当即从皇宫出发,奔波了半天终于赶到洛阳时。
眼睁睁亲眼看到的一幕,就是祖文远用金属造的一艘船,恰好刚下水。
金属船从木板铺成的滑坡滑下去的刹那,就直接栽进了黄河里。
别说载人了……
浮起来都做不到。
看到这一幕,宇文世宏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陛下!”
而不知不觉中、满心都是跟祖文远竞争心思的唐邕,瞧见宇文世宏竟然亲自过来了,他赶忙大喊一声,然后小跑而来。
张口就是对祖文远的一通控诉:
“您瞧瞧这祖文远!花了您五千万钱,结果甚都没造出来!”
“造出来的却都是昂贵的垃圾!”
“此等小人,竟还是国子监少监!末将严重怀疑吏部有人失职甚至徇私!”
错愕的宇文世宏默默抬手把自己的下巴给合上,然后才转过头来,佯装不动声色的看着唐邕:
“你错怪吏部了,此人……是朕亲自留用的。”
这话让唐邕也惊掉了下巴:
“陛下您?您怎么会……您一向英明,怎会……”怎么突然就眼瞎了?
看上了这种花钱不办事的货色?
“嗐,朕有耐心,再等等看……”要不是刚才眼睁睁瞧着那铁船一下水就直接沉了,宇文世宏好歹还能有点儿底气,帮祖文远说几句话。
比如他是个数学家之类。
现在……想帮他说话,都不知说什么好。
这厢,唐邕已控诉了祖文远一二百句,那边,祖文远还蹲在黄河边,蠕动着无声的嘴唇,两眼出神又凝重的看着黄河河面。
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陛下,末将领职统领洛阳地方巡守,恰逢闲来无事,且洛阳安居乐业,末将便以事牒,向筑铸监领了份造船的差职。”
“虽五百人的大舰船还未造出来,但百人船已造出了二十艘。”
“哟?”一听这话,宇文世宏的兴致又起来了:
“如此高效?且带朕去瞧瞧。”
唐邕满脸邀功的躬身摆出“请”的手势,请宇文世宏跟他走一趟。
却见祖文远的地盘东边不远处,就是唐邕的造船场。
二十艘看起来还不错的木质大船,已漂浮在黄河边。
大船的船体中间的两边,各开了十个“窗子”,船桨也以绳索的形式,固定在窗子上。
能看出来这是靠人力划桨作动力的船。
宇文世宏倒想琢磨蒸汽动力的船,可惜这年代条件限制太大,他做不到。
“陛下,此船以二十人力,另再配二人主掌方向,顺风顺流则一个时辰可行五十里,逆流也能保持一个时辰行三十里路。”
唐邕一通简介,于宇文世宏来说没什么惊喜,但脚踏实地做实事的人,必须鼓励!
“果然没看错唐将军!不仅有勇有谋,还有这般丰富的学识,朕相当欣赏!”
“恰逢齐国内乱在即,大规模的齐国百姓意图投奔来我周国,又因黄河阻隔,难以横渡。”
“唐将军,你来牵头,按照你的造船方式,务必即刻更大规模的开启造船事宜,最好一个月内,能造出一千艘来,遍布黄河沿岸!”
“使齐国百姓能顺利横渡!”
这消息于唐邕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造船的目的,就是为了庇护齐国百姓。
这让他这个齐国人有多激动,简直是言语难以描述的!
只是:
“一千艘会否太……眼下造一艘出来,加上材料和劳工的月奉,便是五十万钱,一千艘便是……”
“五万万钱?”
唐邕掐着手指,好不容易算清楚了需要的总价,结果自己都被自己算出来的这数字给惊到了。
五万万钱……隔壁的祖文远浪费掉的五千万钱,才只是这总造价的一成而已!
这他都已觉得是巨资了,更何况五万万!
“嗐,”宇文世宏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钱就是拿来用的,且钱用在适宜之处,就算花出去之后、暂时挣不回来,但至少我周国能‘挣’来规模浩大的百姓。”
“百姓的‘价值’,可非钱能衡量的。”
“再者,如今胶东半岛已归我周国,沿海一带正是需要大量船用以捕鱼的时候。”
“船越多,能沿着黄河甚至其他河道运至内陆的渔获,就越多。”
“内陆百姓,一辈子没尝过鱼是何滋味儿的,堪称普遍。”
“朕希望造船出来庇护齐国百姓之后,船还能用于渔获方面,让内陆百姓都能尝尝鱼的鲜美!哈哈!”
海岸线,可谓是宇文世宏惦记已久的事情了。
如今胶东半岛归于己手,灭不灭齐国,几乎可以说,全看他的心情!
他现在心情好,更希望将大周的福利,先给百姓们尝尝!
灭齐,反而只是件小事了!
“末将听令!这就回去写事牒,向皇后殿下领预算!即刻扩大开工规模!”
被认可造船技艺的唐邕,说罢豪迈的话刚要走,宇文世宏又忽然“诶诶”一声叫住了他:
“先别急着走。”
“你在外已久,不知朝中之政令已有变化。”
“事牒递交皇后殿下批准后,钱由库藏寺领用,劳工则需要你跟地方刺史府联合向工部提请,工部会下达政令到地方,将由地方募集而来的劳工,陆续派遣过来。”
“如此大规模的工事,区区洛阳一个地方,定征不到这么多人的。”
“因此朝中早已如此改制,事有分工,由不同部寺来完成,如此高效一些。”
三言两语,唐邕就听明白了朝中变化的大概情况,他连连点头,环顾洛阳的黄河两岸,另外又想起了独孤永业。
“洛阳的河岸快要被那厮占干净了,不做实事还占用这么大地方,逼的我只能屈居一隅,哼。”
“末将还是去洛州新开造船场吧!”
宇文世宏苦苦一笑,尔后点点头表示“你决定”,待唐邕行礼而去后,宇文世宏这才转头看向祖文远。
跟唐邕聊了这么久,唐邕都去办事了,祖文远仍蹲在黄河边,姿势都没变化一丝,还是保持着望向黄河河面出神的呆子模样。
“哎……”宇文世宏一声叹息,抬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