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啊!着火了!舰船着火了!”
船上别的将士掀起比女人的嗓音还尖锐的惨烈尖叫!
而听见叫声,穆提坡才瞧见舰船外部的底部,居然有黑漆漆的液体漂浮在河面?
再抬眼,烈火如借了东风般迅速蔓延!
他所在的舰船也被烈火包围并引燃!
“中计了!中计了!”
“该死的独孤永业!原来是暗桩!!”
此时意识到,为时已晚!
十万怕被烧死在船上的齐国将士,凭着本能陆续往河里跳!
可他们并不知道——
黄河已然与烈火融为一体!
当黑水被引燃的刹那,黄河也沸腾了!
跳下去,无疑等于白水煮肉!
一时间,凄惨的哀嚎声响彻整条黄河河岸!
而宇文世宏这才能初步判断——
好家伙,居然一出击就出动了全军?
眼前熊熊燃烧的舰船,少说三百多艘!
借着熊熊火光,宇文世宏甚至能瞧见对岸的岸边,连一艘停泊的舰船都没有。
真的全部出动了。
穆提坡心知自己要死了,死亡的恐惧让他又绝望又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他看到河面已死去的将士,要么被烧成一团黑炭!
要么如被煮过一般、皮肉粉白着剥落,他简直看一眼疼一眼!
他绝对不要这样的下场!
“阿娘!你就是这样将我推出来送死的!”
他不甘心!
被烈火包围的绝望间,他瞧见船上有五色的五支五方旗,其中有一支白色的。
他冒着烈火跑过去,将被烧的一片狼藉的白旗高高举起。
希望投降,能换来一丝生机。
希望周国能做个人!不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对待他!
然而在宇文世宏看来,摇白旗的船挺多的。
有的船上,摇啊摇,船就被火给烧沉了,或被烈火给完全吞噬了。
而有一支白旗就很高,宇文世宏看了好一会儿才瞧清楚——
原来是爬到旗杆上了。
这求生欲……
宇文世宏心想,回去得找祖文远,先把望远镜给琢磨出来。
下回再有好奇的事时,用望远镜就能看个一清二楚,譬如眼前,他倒是想知道,求生欲如此强烈的人。
长啥样,是寻常将士,还是身穿将铠的将领。
几个时辰后,天开始微微亮起。
黄河河面的黑水,才将将要燃尽,但还有一片片火焰,在单独燃烧着。
那些被齐国视为自身强大象征的舰船,全部变成了黄河河面上漂浮的一块块木炭,一片片的随波逐流,让整个黄河河面,看着就像一条漆黑的超大型臭水沟。
确实很臭。
穆提坡心怀强烈求生欲,连孱弱的旗杆都爬上去了。
结果刚爬上去没多久,旗杆就撑不住他的重量,开始向后狠狠倒去。
他惊吓中,又幸得被旗杆甩了出去。
虽然最终还是跌落在滚烫的热水里,但他忍着灼烫剧痛,使劲往北岸回游!
天亮起时,他才从累到瘫痪中稍微缓过劲儿来,左右转动了下脑袋,周围居然还有别的幸存者——
有的是察觉不对提前跳河游回来的。
有的则是跟他一样爬到高处,结果被向后甩远、避开了沸水区域,险险保住了小命。
穆提坡撑着站起身,训话列阵。
他才瞧见,被“煮”的浑身皮开肉绽者,二百有余。
他真是恨透了!
恨透了自己的阿娘把自己推出来!
明知面对的是极其尚武且战斗力强大的周国!
还自以为是的以为有胜算!把自己推来送死!
“将军……快跑吧……”
“您看对面……”
被声音提醒,穆提坡抬眼望去,这才瞧见对岸确实只有数千驻兵。
且这数千驻兵,正悠哉般乘着一叶叶简陋的渔舟,慢悠悠的北渡而来。
“跑?呵呵。”
瞧着自己浑身的烫伤,穆提坡以前也亲手做过煮罪犯的事。
他知道被煮过的人,哪怕当时没被煮死,接下来也要在极其痛苦的状态下,被折磨着慢慢死去。
这么一想,比起对死亡的恐惧,他更害怕自己不能得个痛快了。
见将军没回应,害怕的幸存齐兵挣扎着爬起身来。
来来回回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能跑的都跑了,只剩被煮成重伤,动一下都要扯裂肌肤的人,还躺在原地,等待周军靠岸后,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哟,居然也是个身穿明光铠的。”宇文世宏一靠岸,瞧见穆提坡一身明光铠,就知道他至少是行军总管级别的将领。
“啧啧啧,”宇文世宏奚落的腹黑笑着,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穆提坡:
“这明光铠平时穿倒好,在开水里穿,不被开水烫死,也要被传热的铠甲给折磨死。”
“惨白如斯,还不舍得脱下?”
穆提坡不知眼前人正是周国皇帝,他只怒瞪着宇文世宏,咬着牙道:
“废话真多,给个痛快吧!”
“你周国的狗皇帝诡计多端!胆敢派奸险小人来蒙骗我!”
“???”宇文世宏心想,我除了派暗桩来你齐国、偷过你齐国一百多万逃户百姓之外,没有派人来骗你啊。
“朕怎不知朕派了人来蒙骗你?”宇文世宏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详细说来听听,若是满足了朕的好奇心,朕便饶你不死。”
“……朕?”穆提坡愣了:
“你是……周国幼主?宇文世宏?”
“嗯哼,”宇文世宏拍了拍腰间的御剑:
“这个足以证明。”
居然被周国皇帝亲自俘获,这……
虽仍旧不是好事,但穆提坡不免很惊奇、诧异。
再一想,这诡异的水上大火,莫非就是宇文世宏自己想出来的?
这么一想,眼前的宇文世宏,给了他两种不同的感受——
一是恐怖,难以揣测的恐怖!是个恐怖的对手!
诸葛火烧连营尚且需要借东风。
此人竟然有法子!凭空将黄河都烧沸!
二是惊为天人。
如此惊为天人者,或许他说的饶我不死,是真的可以做到?
“我不想死,你若是能救我,我就说!”穆提坡什么骨气都没了,若能不以那么痛苦惨烈的方式死去!反而有巨大的生机!
他自然要把握住求生的机会。
宇文世宏感觉好笑,他又不是什么垃圾都要。
这种为了苟命而求饶的,你敢信他竟然是十万禁军的行军总管?
宇文世宏感觉自己也算开了眼了。
仿佛看到了一条狗在统领十万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