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爽虽然有点不待见眼前这个老头文官,但他的话听着是有道理。
“可是我暂时拿不出来。”杨爽直言道。
“无碍,”独孤永业朝杨爽身旁的副将说道:
“烦请诸位好生接待这些百姓,将需要的米粮,给我一个单子,我太守府内还有备以官吏吃用的公粮,暂且以公粮兑现。”
“还请诸位将军对百姓说道清楚情况,告知他们定会如约兑现,只道待司农署能顺利进城之时,便是兑现之日。”
独孤永业给的方案很简单也很有效,杨爽即刻采纳,招手令四位副将带队前去处置。
……
唐邕梦呓中咿咿着慵懒的声音,使劲儿的伸了个懒腰。
他缓缓睁开眼时,脸前的床边,却站着三个一脸平和微笑的人——
独孤永业,杨爽,宇文世宏。
宇文世宏在和州平静的睡了一夜,早上才骑着战马,一袭便衣而来。
还以为自己来的挺晚的,没想到来到时,却仍亲眼看了一会儿,齐国的行军统帅的慵懒睡脸。
而唐邕一脸发懵,眼前只有独孤永业还穿着绯红的太守官袍。
而另一个,看着就是个小孩儿?却身披红色的军袍?
他手下的兵都是府兵,穿的衣物都是自己准备的,统一是灰色。
只有他这个行军统帅,才有资格穿红色军袍。
小孩儿的身旁,还有个一袭浅黄便衣的大孩儿?
而他们身后,还站着十余个身穿黑袍、腰间别着狭长的圆管子。
“什么情况?”唐邕虽然醒了,但脑子还没醒:
“独孤大人,你这是在做甚?”
“呵呵,唐将军,今日之后,你该何去何从呢。”
独孤永业故作叹息一声,抬手一招呼,几名黑袍就匆匆凑过来,瞬间就将还在发懵的唐邕,来了个五花大绑。
“你!独孤永业!你可知你这是在做甚!!!”唐邕被绳子捆的太紧,俩胳膊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响,疼的他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暴怒咆哮。
“当然知道,本官正在……叛国。”
闻声,唐邕满脸震惊!
“你大胆!你……”
这一声怒吼之下,唐邕恍然把自己晕乎乎的脑袋给吼醒了。
他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但他心想不能露怯。
“十恶不赦!谋反乃十恶之首!你独孤氏就不怕遭满门抄斩!”
“我独孤永业……还真不怕,反而唐将军的到来,让我感到害怕,害怕城中百姓活不过这个冬天。”
“害怕唐大将军撤军之日,就是我洛州城被搜刮一空之时。”
“哎,唐大将军,如此之下,你又让我如何是好。”
唐邕的脸都气变形了,他死死压住心底的那份恐惧,怒瞪铜铃的吼道:
“胆敢如此对我!可别忘了城中驻扎着五万洛阳路军!”
“哼,”宇文世宏轻笑一声:
“真的?朕怎没瞧见城中,有洛阳路军的影子?”
“……朕?”唐邕脑海中的警铃瞬间大作,猛然被这个字提醒,眼前这个“大孩儿”,竟然是周国的小皇帝!
他顿然明白过来,所谓周国撤军,只是麻痹他警惕之计!
他及他的五万洛阳路军!眼下赫然已是瓮中被捉之鳖!
此次边城失守,与以往的“日常”拉锯,不一样!
要变天了!
他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时而痛恨般懊恼自己大意了!时而快速转动脑瓜子,苦思冥想对策!
宇文世宏看他的脸色几番变化,仿佛在看一场激烈的内心戏,登时顿感有趣:
“唐邕,要不要亲眼瞧瞧,你的五万大军,现在处于何种境地?”
“哼,陛下,跟他废话做甚!”杨爽心直口快道:
“我已集下三万余战俘,叫我切下他的耳朵,来个全军俘获!用以换个校尉当当多好!”
“哈哈,”宇文世宏被杨爽这话逗笑,更被唐邕那心如死灰的脸惹出笑声:
“这耳朵可没那么‘值钱’,与武卒等价。”
“诶,好歹是个行军统帅,怎么说也应更值钱一些吧?”
“唔,朕不觉得敌军统帅值钱,值钱的话,又怎会被如鳖般被活捉。”
两人当着唐邕的面就闲聊起来了,仿佛他就是一只鳖似的。
唐邕整个又气又怒!
“陛下!末将愿意投诚!”被五花大绑的唐邕,猝不及防的挣脱挟持,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脑袋不断的往地上磕:
“请陛下饶恕死罪!放条生路!”
“……”
这态度的转变,让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宇文世宏和杨爽更是下巴都微微一掉。
“你这也太没骨气了,朕还未判尔死罪,就开始求饶了?”
“陛下饶命!!”唐邕看清现实后,满心只剩一个念头——
他不想死!!!
本来宇文世宏还寻思,这货要是有骨气,倒也能收归为自己所用。
现在看他这死样,简直犹如看到垃圾似的嫌弃。
杀吧,也确实该死。
若洛州遭困的初时,他就及时来援,今日洛州如何,还是两说。
不杀吧,看他这死样,宇文世宏又觉得他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今日能轻易投诚于他,明日再遇歹势,恐又将倒戈他人。
“尔这手下败将,以为求饶就能免于一死?做梦!”
杨爽刚要抬手叫人来把他拖走,宇文世宏却立刻阻拦下来:
“不死的路,还是有的。”
“朕想要的是洛阳,把洛阳城门打开,朕便饶你不死。”
“不仅饶你不死,还将继续任用你为洛阳折冲都尉,如何?”
“啊?”唐邕先是愣了一下,心想洛阳有多重要,中原人都知道!
你这何止是狮子大开口!简直是在说天荒夜谈!
“陛下!此等怕死之徒!怎能留在军中?”杨爽当即不爽的开腔道!
他还年幼,世界观一片的非黑即白,他坚决拒绝军中有这种货色!甚至还是将领级别!
同时,他也不信洛阳能在随便两句话之下,就被周国顺利拿下。
要知道过去这数十年来,因洛阳而起的战事,少说几十,多则上百起。
两边打打停停的,仿佛陷入了无止境的相互消磨。
为了洛阳,他虽年纪尚小,却已挂心洛阳数年,于他看来,想拿下洛阳,代价是很重的!
“唐将军,再不答应,可就真的再无生路了。”
此时,独孤永业仿佛也觉得拿下洛阳很简单一样,开腔帮腔宇文世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