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前面就是和州了。”
御前近卫策马随行在马车旁,对马车内的宇文世宏说道。
“唔,那就进城,临时驻扎和州城内。”宇文世宏令近卫向大军传令。
“陛下,我等区区两万,万一洛州……洛阳路敌军‘乘胜追击’,只以和州,恐怕难敌。”
“末将以为应召援军来助。”
“不必,”宇文世宏重复道:
“入和州城,扎营。”
“……是。”
……
另一边,洛州。
百姓们本还壮着胆子集结行于坊街,打算以些巧妙的法子逮人拿去换精米。
忽然这么大阵仗的大军涌进城来,把百姓们吓的纷纷躲回了自家。
一时间,坊街一片静寂,连个闲杂人等都没有。
独孤永业擦了擦额头的汗,寻思自己这主簿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
给部分来援将士节省些腿脚功夫,言外之意就是让部分援军打道回府,别来那么多人!
头大的独孤永业,笑盈盈的前去相迎:
“见过唐大将军!”
“嗯,”唐邕懒洋洋一声。
他本不想来,因为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消息,周国朝中一片混乱,小皇帝在朝中胡作非为,导致士族大家引发的内乱,时不时爆发。
这种情况下向外发兵,在他看来,无非就是想引进外部敌人,以团结内部的分裂。
这种情况下,周国不可能有太大的动作。
信息不对称或信息延迟导致的误判,让唐邕根本没把和州当一回事。
本来边境城池就总是这样,时而失守,时而收复。
他的心思更在于邺城(齐国国都)——
如今那婢女出身的陆令萱,已然从齐国唯一的女官,跻身成了齐国的无冕皇太后。
幼主因是她自幼带大,什么都听她的,导致陆令萱把持着齐国朝纲。
比起周国朝内的一片混乱,齐国朝纲何尝不是!
而唐氏向来与其不睦,他还在此朝争关键时期被“发配”到地方,简直一肚子火没处撒。
“诶,我洛阳援军来你洛州,总不可能自备粮草吧?”唐邕没好气的对独孤永业说道:
“援军共五万人,为了快速来援因此皆轻装赶路,五万将士每日共要消耗五百石精米,还有下饭的菜!”
“既然入城了,便也不必扎营!”
“还请独孤大人速速安顿大军休憩!”
独孤永业咬着牙咽下不爽,挤着笑点头应道:
“既然我洛州已解除危机,不如唐将军还是打道……”
“甚?”唐邕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唾沫四溅:
“我堂堂洛阳府将士!岂是尔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将军息怒!那、那如此可好?”独孤永业佯装急急的卑微道:
“太守府狭小,住不下那么多将士。”
“下官令城内百姓‘招待’将士下榻!吃的用的,百姓家里都有的,这比野外扎营好多了,您看如此可好?”
一通好声好气的下里巴人,这群洛阳而来的援军犹如一位位大爷,散往家家户户。
而唐邕则率领一支千人随行,挤进了太守府内,只留四支约五百人的小队,守着洛州的四处城门。
……
兵老爷在百姓眼里,从来没有什么好名声。
家住太平坊的青年农夫徐庚,家里上有老来下有小,兵老爷瞧见他家还挺宽敞,二话不说,问也不问就钻了进去。
将他家一家老小一顿粗鲁驱逐,全赶去了偏僻的柴房里头,三间宽敞的屋舍,住进来了三个兵老爷。
兵老爷一进屋就是一顿东翻西翻,翻着个银钉子也跟拿自己的东西似的直接塞进自己胸兜里。
随手拿起木桌上摆着的菜团团就啃了一口。
因味道太差,还涩嘴,兵老爷“呸”的一口将菜团子吐了出来,骂骂咧咧的叫徐庚赶紧去做饭。
伙房里,徐庚忙着生火,他的发妻瑟瑟发抖的跑进来厨房,抱着他的胳膊就不松手:
“他们老是在我身上看来看去的,还看咱的丫丫……”
一听这话,徐庚当时就怒了。
之前打仗时他也是险险在战场上保住了小命,没成想没被敌寇欺负,反而被“自己人”上门来欺负。
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但又考虑自己家里住进来了三个兵老爷,他家就他一个精壮男人,正面冲突他绝对吃亏。
“别怕,没事儿别出柴房就行,等晚上他们睡了之后……”
后面的话,徐庚都是压着嗓子在发妻耳旁嘀咕的。
……
是夜,兵老爷们在他们一家的伺候下,终于睡下之后,徐庚快步冲出自己家家门,去找自幼一起长大、早前还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刚冲出坊街,他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一大群人影缩在小巷里,影子窸窸窣窣的,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纪律,可不是一般平民能做到的,肯定是从戎多年才能练成的。
因是子时刚过,正是深更半夜,徐庚佯装无事的朝那堆人走过去,心想瞧瞧就走,瞧瞧就走。
殊料他还没来及迈出脚步,身后就突然伸出来好几只手,一把将他按倒在地,嘴也给他堵上了!
徐庚简直被吓坏了,他于满心惊恐中,被两人一左一右的快速拖向那群人的方向,一边被拖、一边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终于能瞧清这些人的面孔时,他们腰间别着的大杀器火铳,直接惊愣了徐庚——
居然有周国将士隐匿在洛州城内?
难道是太守大人在里应外合?
情急间,他的眼珠子瞪的老大,摆明了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而这群神秘人并无灭口的打算,见状倒是大方的松开了他的嘴。
“吾乃大周帝国执金吾、战时先锋营营帅,杨爽,投诚则生,反抗则死,还有甚话要说?”
杨爽眯着眼,打算只给他三眨眼的时间,不说话就按默认形式处置了。
“原来周国真有执金吾……”徐庚莫名激动起来,早前那场惨败,他痛失了诸多一起务农的好友,此刻他只想问问自己的好友是生是死:
“被你们俘虏的人,是不是已经被你们杀了?”
闻声,杨爽鼻息一笑:
“原来是战时披甲、闲时务农的府兵。”
“你的同僚一千零三十二人,不仅还活着,现在都在城内,秘密执行我周国军务。”
“想不想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