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停止征拔洛阳,我之长远图谋将大受影响。”
“如今西北战线仍在按计划向东征拔,本是为了牵制齐国布于西北境之兵力难以南调来援,殊料战事一起,就杀了个势如破竹!”
“而南部战线,因近齐国国都,战事陷入了胶着。”
“如此一来,我洛阳路大军若停止征拔,齐国布于洛阳一带的兵力必然会被调遣向南部战线,届时我军或将扩大死伤规模。”
宇文世宏答应了独孤永业之后,便将他放回洛州了。
然而另一边,高长恭和梁栋却坚决反对停止对洛阳的征伐。
“我扬州路军图谋多多,其一便是淮州的盐池,若能叫齐国痛失淮州,其内部必将更加大乱!”
“三线作战,若一方失利,其他两线也将大受影响!”
两位大将军考虑的是全局,而宇文世宏又不是没考虑,他淡然道:
“那么依诸位将军判断,拿下洛阳,需要多少时日?”
“快则一个月!慢则百日内!行将入冬,洛阳旦遭围困又粮草不济,败溃是必然的!”梁栋应声道。
宇文世宏一边与二人商议,一边从一旁取来一份全局舆图。
如今的周国和齐国,就相当于组成的一个正方形,而正方形的右上角是齐国,齐国早已陷入三面被周国包围的局面。
但又因江淮归齐,而自古守江必守淮,只要长江还在齐国手里,齐国就不会灭国。
若失江淮,齐必灭国!
“那就调整部署!眼下齐国一半精力都用在了内斗上,此时机必不可失!”
宇文世宏指着舆图上的长江和扬州,即刻对高长恭和梁栋下令道:
“两位行军大将军听令,因洛阳路军征程变动,朕决议改三线牵制为两线进攻!”
“即刻起,两位即刻率领各自的四万大部,与扬州路番军集结!”
“拿下长江!再一鼓作气!夺下淮河!”
宇文世宏的目光来回扫视于淮河北岸,若能成行,残齐将更加龟缩于中原大地的东北角。
而周国将与陈国完全隔着长江而自居。
但宇文世宏对陈国丝毫没有警惕感,因为史书提过,陈国亡于陈国后主陈叔宝。
如今的齐国内部有多混乱,待陈叔宝继位陈国帝位后,陈国因他的荒淫而起的内乱,比起齐国堪称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陈国虽幅员辽阔,盘踞着整条长江以南版图,但陈国人口极少,才二百多万人。
堪称不堪一击。
唯一的敏感点是——
陈国的国都是建邺(南京)。
“朕统领两万火铳军继续驻扎洛州,两位大将军即刻开拔吧!”
“朕将于不日启程……”
“前往建邺,与陈国交好,为诸位之征战安定后院!免去后院失火的可能!”
与陈国交好的言辞,高长恭和梁栋内心都没什么想法,他们对陈国内部不甚了解。
皇命已下,他们必须遵命!
短短半日时辰,高长恭与梁栋便先后率领各自的军部,启程开拔!一路先向南,行经随州,后向东、过路郢州后到达扬州,与扬州路军汇合!
一时间,洛州城郊空落了下来,两万火铳军继续驻扎于营地,不再执行围城军务,反只在戒备营地!
即便已经达成和谈,但防止偷袭的戒备仍是必须的!
……
洛州城内,独孤永业一回城,他的同僚刚为他的无虞松一口气,下一秒就因他的话而又紧绷起神经:
“本官已同意和平投诚,诸位同僚速速传令下去,百姓不必长途迁徙避难了。”
“陈主簿,你率领各司司吏一道,统筹城内一切缺省,给我一份资物缺省清单。”
顿了顿,独孤永业才继续说道:
“务必事无巨细统筹,本官就要瞧瞧,你周国是真的言行一致,还是只是在巧言令色。”
匆匆一通吩咐后,一众同僚虽心不甘情不愿的,但也只能听令。
百姓们茫然的居于街头,渐渐的,城外的风声也传入了百姓的耳朵里。
“据说城外的周军都撤走了,不过还剩不少,至少两万。”
“就是两万,也打不过呀。”
“谁说打不过了,咱城内所有百姓加起来,四万都有!要是拼人头,咱洛州绝对拼的过!”
“要我说还是咱太守厉害,太守大人会不会是在计划什么呀,比如骗他们撤军,剩下的这些军力,一战肯定能打跑!”
“可别了吧,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打仗。”
“肯定不会叫咱们上的,咱又不会打仗,诶?洛阳那边不是有兵力吗?两万敌军!要是洛阳那边能派兵过来!绝对打得过了!”
……
当日深夜,独孤永业犹如兼任了通信斥候似的,将资物清单一通清点后,携着个大木箱子,亲自策马走出洛州城。
他的几番出入,早已令城内外的盯梢守军放松了警惕,任由他如此自由的出出入入。
甚至想见宇文世宏,立刻就能在禁军的随行下,前往宇文世宏的营帐。
宇文世宏的营帐内,独孤永业淡定的甚至还喝了两杯茶,默默看着宇文世宏翻看他带出来的箱子。
箱子里装了百余个簿册,上头载录的是洛州城内的百姓户头,以及名下田地的位置、亩数等等。
随便翻看上两眼,宇文世宏就能看出来,他这个太守做的相当井井有条且清明。
整个洛州城内,能被称为是“地主”的,也不过区区几十个,而名下地的亩数则在千亩左右。
比起扬州那些地主豪绅,这根本不算什么。
“周国陛下,我洛州所需资物之清单,皆在此了。”
“不知何时能到位?”
独孤永业心气大胆的说道。
宇文世宏保持微笑,放下载录百姓户籍的簿册,拿起放在一边的十余份事牒。
“精米三万石?羊三万头?精盐五万升?”宇文世宏觉得好笑的,一边笑一边念叨。
而这笑容在独孤永业看来,像是在嘲笑他的狮子大开口:
“怎么,这就为难了?”
闻声,宇文世宏摇摇头,并保持微笑答道:
“朕还以为要多少呢,区区这点儿要求,呵呵。”
“不如独孤大人领我制令,自己去领吧。”
“啊?”独孤永业一愣:
“去……去哪领?”
“自然是京中司农寺。”顿了顿,宇文世宏又道:
“朕知道你心头仍顾虑多多,想要消除顾虑,最好的办法就是亲眼去瞧瞧。”
“怎么样?可愿亲自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