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我周国,便是我周国子民!”
“我大周,众生平等!”
宇文世宏因怒火在胸膛燃烧,致使话音都是从喉咙里吼出来。
这些齐兵实则内心很诧异。
他们本以为高长恭会在某个地方直接安顿他们。
没想到高长恭直接将他们带来了周国的国都。
甚至眼前,连皇帝都亲自出来见他们了。
这状况已超脱他们的想象力,平时想都不可能想到。
对比之下,他们在齐国时,连见过整支军队的大将军都很难,更别说亲眼见到齐国的皇帝。
于他们而言颇为怪诞的现实,让他们都有些愣神,哪怕是听到宇文世宏说“众生平等”,他们也毫无反应。
而宇文世宏看着他们的脸,越看肚子里的火就烧的越旺。
“高爱卿,可有法子,将黥面的青字洗去?”宇文世宏问道。
高长恭一个诧异:
“啊?洗掉?这怎洗?黥面实则便是以利刃将肌肤划出极深的伤疤,随后将青铜锈液浸入伤口。”
“洗掉……”
“恐怕难以成行。”
闻声的齐兵们,登时就愣住了,这周国的皇帝在说甚呢?
洗掉黥青?
诶不对……
堂堂周国皇帝,居然在关切他们这些被齐国抛弃的伤残兵卒?
“哼!”宇文世宏怒哼一声,旋即扯开嗓门儿,对周围所有人、包括围观的百姓喊话道:
“谁能设法洗掉黥青!朕将奖赏此能人!黄金百两!精白稻米百石!”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沸腾了!
精米可是好东西,种地的农户们为了能尽快收成,绝大多数人种的都是三个半月即可收成的粟谷,也就是小米!
精米的种植期长达六七个月,普通农户根本承受不了这么长的种植周期。
而且精米只有没有温饱顾虑的府兵在屯田中种植!
兴奋的 百姓们纷纷躁动起来!
“快!咱们回去琢磨琢磨,有甚东西能洗掉黥青的!”
“别说百两黄金了!就算只给百石精米!我都乐意!”
很快,四周的围观坊民就散去了大部分,但这群齐兵仍然眼神木讷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宇文世宏知道,颠沛逃亡的日子,早已将他们的精气神磨灭,甚至他们都早就不怕死了,同时也对生活、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没了希望,人活着就像一具行尸走肉。
宇文世宏决定,给他们希望。
“诸位往后便是我大周的子民了,稍后请与高将军一道,唔……就去雍州西南边的商州吧,那边地大河多,地势也平坦,想必就算是荒田,开垦难度也稍低一些。”
说罢,宇文世宏对高长恭下令道:
“高将军听令,清点人数后,令司农寺及户部配合,为所有人登造户籍并均田。”
“并令太仆寺、典客寺配合高将军,于库藏寺申领赈济钱,每人发放千钱、粟谷一石,以助他们度过时艰。”
宇文世宏的话,让这群齐兵黯淡的双眸,微微的闪过一丝光芒。
但很快,这光芒就黯淡了下去——
黥面的青字不洗掉,他们永远无法做人。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众人有气无力的凌乱又异口同声的说了声“谢皇上恩赐”,宇文世宏不再多说什么,便抬步离开。
……
扬州城内的偏僻城郊,因陆续来了数万定居农户,四周渐渐一片生机盎然。
早前不被看到的水滩圩田,此刻上头也郁郁葱葱的生长着高大的粟谷。
他们根据现在的种植经验,商议着来年一起改种稻米。
毕竟圩田是圩于河道旁边,生长于水田中的稻米,更适合于圩田中种植,唯一的顾虑是稻谷的种植期太长。
若这次的粟谷能获得大丰收,能让他们不忧愁来年的温饱,他们或能有改种稻谷的底气。
只是未来如何,生于动荡年间的人不敢想的太好,免得被变故打击的失去希望。
马长远高兴的来往于扬州城繁华的坊街,以及城郊的圩田区。
连着数个月的奔波间,马长远在扬州城的繁华坊街中,开设了一处粮署,只是还没挂牌。
要等收成之后,京中的收购款到位后,统一收购来大批粮食,粮署才能有粮食卖。
同时粮食也是属司农寺管辖的设于地方的粮库。
马长远来到地方豪绅开设的私人粮肆,默默扫了一眼他们的售卖价格——
精米十五钱一升,小米十二钱一升,糙碎七钱一升。
……
不知不觉,又是秋末了,城郊的农田上一片金黄。
外来的新农户们就指望着这一茬儿粮食,能换来些现钱,因为他们是外来的,现在住的都是随意搭的草木棚子。
因此作物成熟后,他们比任何人都积极的收割、晾晒、舂壳,希望能尽快换成钱,以免夜长梦多。
“大人,咱们的收成,真的不用纳赋吗?粮产都归咱们?”农闲时,平日里总是来看新农户的马长远,一来到就被个老头用话音给问停了脚步。
马长远有点无奈的笑着点点头:
“回答过您很多回了,真的免赋。”
“那,咱们向您借用的锄头、耙子、耕牛、还有驴车,也真的不收租子?”
马长远再次无奈笑着点头,顺便又把统一收粮的事又跟大爷主动说道:
“过些天,司农寺的官吏们会派车过来,逐个村屯的统一向你们收购粮谷,价钱也是按统一的五钱一升来算,大爷您忙完了农活,记得跟村屯里的其他农户说一声,提早来粮署领用麻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呵呵。”
连麻袋都由粮署提供,大爷高兴的手舞足蹈,活像个老小孩儿!
几天后,司农署署司带领着一排溜的驴车,驴车上载着收购粮食所需的钱款,蔓延无尽头的来到城郊的每个村屯口!
农户们早已将自家粮食一包包给装好了!一麻袋就是一石(百升)。
除却留下的口粮之外,每家每户都搬了四十余个麻袋粮食出来,希望粮署真的能按那个价钱把粮食收走!
一升五钱,一石就是五百钱,四十石就是两万钱!
有了这笔钱!哪怕三天吃一回肉都吃的上!
而村屯远处的角落里,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地方豪绅们,都在悄悄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