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万岁!您是万岁!”众百姓满脸讨好的对潘文康巴结道:
“咱们已经知错了,地契还给您,您就行行好,就……”
“呵呵,”却听潘文康一声冷笑:
“甚?彼时你们这群泥腿子,说分走就分走,现在怎的,说还回来,咱潘家就要那么听话的乖乖收下?”
“当我潘家好欺负?”
“哼!”
“地契你们拿回去吧!我潘家不稀罕!”
潘文康竟将众百姓一顿冷嘲热讽的奚落后,转身就嘭的把门给关上了。
就像真的丝毫不打算要回地契似的?
此时,宇文世宏已然回过味儿来,欲擒故纵。
好你们这群作恶多端的恶霸!
不仅作恶多端不自知,反而竟还是最理直气壮的那一个?
宇文世宏已经知道,这事不周全处理,还将有后患。
他隐忍着暂时不现场发作,在扬州城内的简陋客栈过了一夜,次日一大早,他又守在了潘家门口。
今日,潘家门口围着的百姓,比昨日还多上许多,百姓们都急坏了。
经昨日那记闭门羹之后,担心收成要全部拿来纳赋的百姓,脸上的神情亦是更加焦虑。
就在百姓议论或许真的还契无望、甚至已议论了许久之时,潘家的大门,这才悠悠打开。
潘富手里捧着一个小茶壶,对着壶嘴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潘老爷!您可算开门了!您行行好!就……”
“诶,别急,此事可记不得,”潘富大手一扬,百姓果然像被驯服的绵羊似的缄默起来,竖起耳朵静等潘富慢慢悠悠的说话:
“这地契是皇上亲自收走的,我又怎敢擅自给收回来?”
此时,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的壮汉眼珠子快速一转,他赶忙凑过来,巴结着说道:
“不是您收回来,是咱自愿卖给您的!”
“啊对对对!是咱们自愿卖给您的!”
“卖?我可不买,”潘富吊人胃口的继续慢悠悠昂着脑袋道:
“咱潘家呀,已经转业做别的营生了,地已经看不上啦,而你们这群粗鄙的泥腿子,爱干啥干啥去,别堵在咱家门口吵闹。”
百姓们见状,纷纷又激动起来,各种巴结求情,几乎是要把地强塞到潘富手里似的,而潘富就是不收。
宇文世宏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他已经看出来了,潘富这是在等——
等着听到他想听到的话。
以往佃户跟地主之间,粮食大概是对半分成,用农具和牛驴的话,那么就是六四分成,也就是百姓四成、地主六成。
而税赋,就由地主家按一户的户头来交。
按户纳赋的弊端就在这了——
地主家不管有多少亩地,哪怕是万亩、十万亩,也只需要交一户的。
若这万亩地均属于百户,那么就要交百户的税赋。
空子就是这么被这些地主给钻去的!
而本该交到国库的公粮,也被这些地主给囤到了自己的粮库!
不过宇文世宏并没有把怒火全投向地主,他更知道,是律法出了问题!
“潘老爷,往年给您家做佃户,都是对半分成,若您乐意将地契拿回去,咱愿意六四分成!您六!小的四!”
终于有人把话说到点子上了,但周围的百姓都惊讶起来。
有这么一个带头人这样一说,他们不就也得跟着接受这规矩?
“我也乐意这样!”
短短一小会儿,就有考量到哪怕六四分、也比直接按户纳赋多剩下些粮食的人开腔附和那人的提议。
而潘富仍悠哉的对着茶壶嘴喝着茶水,等喧哗越来越吵闹时,他才摆摆手说道:
“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潘老爷您就大人有大量!将地契收回去吧!”那几个青壮急急道。
“诶,”此时,潘富摆摆手说道:
“哪里好了,我才拿个六?这叫我潘家多吃亏啊,少说也得三七。”
“听说太守府要收你们多少来着?划算划算,你们自己应付太守府的话,要纳出去的税赋已经超过七成了。”
“而我只收三成,是不是比太守府讲道理多了?”
远处的宇文世宏,已经被这潘富给气笑了,好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主豪绅!
当时没直接将你处死,简直是我最不该有的仁慈!
“行的,潘老爷,您说了算。”
被勒着脖子喘不过气来的百姓,眼看着没有别的选择可选,再如何消磨唾沫星子讲道理、讨好,都没有用。
渐渐的,已有不少百姓应下了这屈辱的条件,然后垂着垂头丧气的脑袋,递出地契之后,又失落又松一口气的离开潘家宅邸门口。
这一天,宇文世宏经历了魔幻的一天。
难怪王莽没有好下场,看来乱世用重典,也不能用的太鲁莽。
不然后果,总会如此的出人意料。
回到皇城时,皇宫里不知缘何乱成了一团。
闻到西守候在皇宫门口,瞧见宇文世宏终于回来了,他急急冲了过去:
“大事不妙!皇上!齐国突然布兵十万于太原郡!若其向西行军至临郡,则大有进犯我大周之意!”
“?!”宇文世宏大感意外,这个时候,齐国不是应该偃旗息鼓才对?
怎么忽然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进犯疆域超齐国两倍的我大周?
“您这半个月去哪了啊?朝中因改制一事一团乱麻,而齐国定是嗅到了风声,才敢如此妄动的!”
一向沉稳淡定的闻到西,此刻的语气都急促了起来,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热汗:
“太原郡可非能轻视之地,其周边群山环伺,因此易守难攻,臣猜测齐国此举,大有刺探或牵制之意,皇上定要好生思量再做决策才是。”
闻到西的言外之意,在于提醒宇文世宏,不要再做出突然改制导致中枢运作几乎瘫痪的决策了,其影响可是十分深远。
宇文世宏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走,去宣政殿文房,且先看看舆图再议。”
而闻到西话音中的几个关键词,让宇文世宏内心起了另一种想法——
风声?
难道我朝中,有内鬼?
宇文世宏还记得此时还没有类似特务类的制度,唐时才出现了暗桩。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