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泽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他甚至在心里嘲讽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
花重锦狠狠的骂了一顿越青鸣,这才抬起头看向他眼底难言的伤感,看的她心都要碎了。
为他已经踹了越青鸣一脚,徒手夺了刀子,现在他居然还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可是怎么办,他非要问,那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花重锦抬眼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来:“像。”
承泽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薄唇不自然的轻抿,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哦,我,我就是随便……”承泽嗅了嗅鼻子,结果连鼻尖都红了。
“随便问问?”花重锦嗤笑了一声:“问完了,开心吗?”
承泽没有回答,他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压住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捧着她的手不敢抬头,良久才开口:“吃饭吧,昨天你一天没吃了。”
“哟,哭啦?”听着承泽的嗓音竟然带了点鼻音,花重锦收起原本的促狭心思,抽出手用后背抬起承泽好看的下巴,他下垂着眼睑,乌黑纤长的睫毛竟然真的湿了,花重锦看的心疼,她赶忙吻了吻他的眼睛哄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你们可不是一模一样。”
承泽抬起眼睛张着嘴想说什么,结果半天没说出来,他偏过头抹了把脸,又气又想笑:“你这女人!懒得理你。”
“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感受如何呀?”花重锦不放过他,非要让他说个清楚。
“我才没有呢。”承泽的脸辣辣的红着,死不承认。
花重锦实在是爱死他这副模样了,少年的单纯心性和绝顶的容貌,哪一个都让她爱不释手,她决定放过他了。
“宝贝,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我人就在你面前,你却非要抠一个陌生人的字眼。”花重锦佯装叹息:“你这剑法那么厉害,小脑袋瓜怎么就这么不灵光呢,我看贴身护卫还是让顾远给我挑几个选选得了。”
“你敢!”承泽捧起她的脸,对上她眼底温柔的笑意,心情一下子雨过天晴,他亲了亲她的唇瓣,霸道道:“你只准我!”
花重锦耐心的看他:“那你以后还犯不犯这种低级的蠢?”
“不。”眼前人的爱意表达的已经足够淋漓尽致,承泽摇了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既然你知道错了,我得罚你才行。”
“你说,我都办。”
“我想想……”花重锦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承泽,故意道:“你去给我做个早饭吧,先说好,不好吃我可要你重做的啊。”
“好,我这就去。”
……
“哎呀,好香啊。”花重锦老远就闻到了味道,她看着承泽忙的满头大汗的样子,谪仙沾染了人气竟让人多了许多不真实感,她坐直了身体对承泽扬了扬下巴:“怎么还遮住,做的不敢见人?”
“不太好看。”承泽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掀开竹笠,是一份模样还算说得过去的鸡蛋饼。
“做坏了几个?”
“三个。”
承泽真的让侍女把做坏的拿了上来,这一对比花重锦觉得他拿给自己的那份已经很不错了。
“宝贝,你打个鸡蛋还能把壳打进去啊。”花重锦吐出鸡蛋壳,好奇道:“你家是不是那种特别大的大户人家,家教特严——食不言寝不语的那种?”
“是。”
“我现在想想好像真的是这样,你晚上好像确实不怎么发出声音,我受不住求你你还会堵我的口。”花重锦笑道:“大少爷第一次做饭?”
承泽确实是第一次进厨房,第一次洗手做羹汤,他红着脸:“是,不好吃你别吃了。”
“那可不行。”花重锦看着他害羞的样子觉得有意思极了:“你做给我的,我怎么能不吃呢。”
“算了。”承泽把煎饼拿走不肯给花重锦吃了。
“宝贝,你浪费。”
“我吃。”
“那我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现在就给你做。”
花重锦想着他染上浅粉色的脸颊,眼神盯着他某处突然不正经起来,“宝贝,我想吃个果子。”
“果子?”承泽一愣,看着她眼底的坏笑随后想明白了,喉间发热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旁边的小侍女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还贴心的问道:“主子,小姐想吃什么果子,奴婢去洗了拿过来。”
“咳……没什么,你先去厨房再做一份早饭过来。”
不明所以的小侍女离开了,承泽看了看天色,太阳正好日头正盛,他有些失望的坐回去。
花重锦凑近了他,尖尖的下巴随意的搁在他的肩上,温热的呼吸伴着轻轻的嗓音若有似无的打在他的耳垂上。
“别……”承泽伸手轻抚上她雪白的脖子。
“食不言、寝不语,宝贝。”她说着轻吻了上去。
……
吃完了饭花重锦坚持要去码头现场了解进度,以前管项目的时候她就明确知道只听汇报是绝对不够的,项目地要想管好必须时常下基层去查看,要善于发现并解决问题。
“现在这里还有青山帮的人吗?”花重锦见来往场公见到他们两个连头也不敢抬,纷纷退后几步待他们走过去之后才继续干自己的活,完全不是青山帮的作风。
“不是了。”
“哪来的?”
“基本都是原来的老人,部分管控是新招的。”
“可信吗?”
“可信。”承泽不想花重锦多问,便岔开了话题:“接下来看哪里?”
“账目吧。”花重锦巡视了,原还以为会被催债的商户堵门,这些都没有发生,一圈码头运转正常。她心里惦记着负债,昨天那些讨债的商户冲进来的画面还没在脑海里散去:“账册都保存完整吗?”
“基本完整,基本数据已经出了,码头这一个月经营的还算不错,场工为了维/稳已经偿还了部分商户,都能跟保留的协议对上并记录在册。”
“做得很好。”花重锦对承泽的安排很是满意:“宝贝,你比顾远还让我省心。”
承泽听了这话面上不显,心里美滋滋的。
码头的办公区域里,两个账房见承泽和花重锦来了,习惯性的想要下跪。
承泽眼神一凛,为首的账房赶忙拉住身边那个,改成作揖:“宫主,您二位来了。”
“整理的怎么样了?”花重锦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承泽站在一旁替她翻阅。
为首的账房先生把花重锦关心的资产、负债、收益一一汇报,花重锦听了并不意外。
她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又挑了几处大的数据让承泽给她翻到对应那里一一核对过来。
“那是什么?”花重锦见到两摞账簿,时间竟都是一样的。
承泽面色平静,这本就是她这个上位者应该知道的实情,极好的拿捏萧承沂的把柄,可是稍有不慎也会把长信宫拉下水,他决定把账册交到花重锦手里,由她自己处置。
账房与黑影虽都不情愿把这个绝佳的把柄交出去,可是他们并不能违背主人的意思:“我们在密室里第二套账册。”
“两套账!?”
花重锦吃惊,她记得方唐跟她说过,长信宫虽然平日里处事张狂了些,但在这方面还是很规矩的,官府的纠察时完全抓不住她税收上的黑点:“长信宫税收向来规矩,不可能做这种事!”
“对。”承泽实话告诉了她:“有人用这个码头洗钱,一整年都在洗钱。”
“一整年!!!”
花重锦当即愣在了原地,她把建邺洲码头交给萧承沂也就一年时间,他竟一接手就做这种严重违法乱纪的事情。
账簿虚增收益牟利是某些不法商人惯用的手段,一整年按照码头最好的运营收益来算,花重锦预估了个数字,幸好还能填的上。
她稳了稳心神,还算平静的开口问道:“具体洗了多少?”
“一千万两。”花重锦还没来得及斥责就听承泽继续说道:“黄金。”
“……”听着这个足以让整个长信宫覆灭的数字,花重锦真的是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