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言没法故作无事地和琳娜继续交谈下去了。她总觉得佐伊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在这样的注视下，和琳娜进行对话，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
况且，琳娜也不是位好说话的主啊！
“对不起，琳娜小姐，我需要回去，莱茵小姐需要我。”
乔言微微俯下身，右手搭在左肩下层靠近心脏的位置。她向琳娜告辞，琳娜却伸出右手，示意乔言用吻手礼来和她告别。
“这……”
乔言不禁挑了挑眉毛：“琳娜小姐，这样不太合适吧？”
吻手礼，是侍从对其宣誓所要效忠的血族贵族才会行的礼仪。流传到今天，适用的范围还扩大到了适龄少爷小姐们互相表达爱意，以及贵族向王族表达敬意。
三种情况，哪一种都不符合当下的情景。
“您这样会带来他人对你我的误会的，告辞了。”
乔言依着先前的鞠躬礼行完，便转身去找佐伊。佐伊此刻正在沙发上同两位贵族小姐攀谈，手上还端着一杯薄荷柠檬水。乔言过来，她方才抬起头来，眼含笑意，似乎还沉浸在同那两位贵族小姐愉快的对话中。
好像，压根就没给乔言什么眼神。
“乔言，你来了，”佐伊笑语盈盈，向那两位贵族小姐介绍道，“这是我的侍从，乔言。”她迟迟没有下一句，对乔言将要离开一事只字不提。
见佐伊这架势，贵族小姐们心领神会。擅长优美言辞的淑女们最不缺乏赞美的能力。佐伊这样介绍乔言，说明乔言是她心爱的侍从。若能把夸赞乔言的话说进佐伊的心里，便能获得佐伊的好感。
一位贵族小姐看着乔言，笑道：“真是位漂亮的侍从啊，佐伊，如果您不介绍，我恐怕会把她当成暗夜骑士里的春之骑士呢。”
看来聊得不错啊，乔言想，都不叫“莱茵小姐”，改叫“佐伊”了。
贵族小姐将乔言同春之骑士相媲美，佐伊抿嘴一笑，像是很受用。不过如贵族小姐所说的赞美，乔言不会往心里去，都是社交上的场面话。因此忘了形，反而会招来笑话。
“谢谢您的赞美，我只是一位普通的混血儿侍从，怎么能和高贵的春之骑士相比呢？感谢您对莱茵小姐的照顾。”
“可我觉得，你确实和我有几分相似啊。”另一位贵族小姐开口了。
乔言闻声看去，一位佩剑的金发小姐正微笑着看她。同其他贵族小姐繁复华丽的裙装打扮不同，这位金发小姐只穿了条白色衬裙，外头套了褐色刺猬软甲，金发简单挽在脑后。看着打扮朴素了些，可眼中神采飞扬，使得她整个人犹如佩戴了宝石般光彩夺目。
“连春之骑士本人都这么说了，你也不要太过谦虚。”先前的贵族小姐也微笑着。
乔言低头，这样的话可不能接下去。不过——
春之骑士向佐伊说：“莱茵小姐，能在拍卖会上见到你，我非常高兴。你拜访王宫时，原本该由我来接你。可惜我临时有事。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向你表达我的歉意。”
“哈哈，佐伊，你别见怪，春之骑士就是这样，想要和所有漂亮的贵族小姐说上话。无论谁，她都要去献殷勤。”
春之骑士无奈地说：“萝宾，你怎么总喜欢拿我取笑？没能帮助莱茵小姐，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
“佐伊，你听听，多肉麻，我最讨厌她这样了。”
被称为萝宾的贵族小姐毫不留情地当面吐槽了春之骑士。佐伊只是笑笑，并不替春之骑士分辩什么。春之骑士看着佐伊：“莱茵小姐，希望你下次去王宫的时候，我们能有机会碰面。我想亲自带你参观王城。”
“啊，受不了了，我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萝宾挽住佐伊的胳膊，偏头向春之骑士：“春之骑士，你是骑士，不是王后。你还能比弗嘉丽王后更熟悉王宫吗？我们佐伊，现在可是弗嘉丽王后的座上宾！”
“我是骑士，不是王后，但我知道弗嘉丽王后不熟悉的地方。”春之骑士正色道。
萝宾翻了个白眼：“好啦，谁要去看武器库和训练场？那里到处都是汗味。”她一把将佐伊搂在自己怀里，说：“佐伊，我不喜欢那些地方，我们还是一起去第五大道高级时装店逛逛吧，我都能想象到你穿上那些裙子的样子有多美。”
佐伊顺势躺倒在萝宾怀里，萝宾抚摸着佐伊的头发，嘴里不住发出惊叹声。如果是想要亲近佐伊，做成这样也太夸张了。
乔言冷眼看着，眼神不期和佐伊相遇。如小猫般窝在萝宾怀里的，佐伊忽然冲她绽出一个笑。
啊……
这也太犯规了。
乔言赶紧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她感觉到春之骑士的眼神掠过她的头顶，如同蜻蜓点水，看似不经意，却反复在同一片水域驻留。这时，乔言的耳边传来佐伊铃铛般清脆的声音：
“好啊，我也想给乔言选上几套好看的衣服。”
我都要走了！
乔言在心中大喊。她默念：没必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她祈祷这个话题赶紧过去。
可这些贵族小姐们偏不遂她的心愿。
春之骑士表现出相当的热情：“乔言穿那些高级时装，不太方便吧。我想，我可以给莱茵小姐推荐几件，适合送给乔言的服装。”
“我知道一位专做私人订制的裁缝，她针对热爱运动的血族女性设计了许多套服装，像我身上的这件，就出自她的手笔。布料采用更为牢固耐用的混编，保证了透气性，又不容易在运动时撕裂。”
春之骑士扯出衣袖，向佐伊和萝宾展示了一番。佐伊凑上前，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又看着乔言：“我觉得很适合你。”她那眼神，分明是已经想象着乔言穿上春之骑士的衣服了。
当着春之骑士和萝宾小姐的面，乔言不能拒绝佐伊，被自己的侍从拒绝是一件让贵族小姐很没面子的事。乔言不愿让佐伊太过难堪。
“春之骑士，请问您方便告诉我，那位裁缝叫什么名字，住哪儿，怎样联系吗？”佐伊微笑着。
这番话让乔言松了口气。要是佐伊带上这两位不知内情的贵族小姐，她可就真没法拒绝佐伊的礼物了。
可是，乔言没想到，有个人相当没有眼力见——
“莱茵小姐，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陪你一起去，”春之骑士一本正经，“你会满足我的愿望吗？如果拒绝了我，我会伤心的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