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后,看见屋里的陈设,不由感慨,真是家徒四壁!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细想,她的身旁躺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像在做什么噩梦,额间布满汗水,难受得小声哼哼,像受伤的小猫,这就是她的继子小宝。
她四肢并用爬过去,把小宝抱在怀里,细声安抚,小宝慢慢睁开眼,眼神从迷糊到清明,一下挣脱她的怀抱,离她远远的。
他赤着脚,安静地蜷缩在床靠墙的一个角落,身上是明显不合适的衣服,上面的补丁各型各态,有的地方甚至没有补好。
他的眼睛干净得过分,脸上没有多少肉,有些苍白,偏瘦弱。他不讲话,也不笑,没有一点表情,哪有一个四岁孩童的模样。
见阮清浔盯着他不眨眼,他开始慌乱,像是被侵犯领地的幼狼,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他一定会进攻。
小宝找准时机爬下床榻,不管不顾地往外跑去。阮清浔有些着急,她担心他的安全。
脚落地那一瞬间,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她咬牙忍痛,尽力往外挪,却和抱着孩子进屋的程母撞了个对面,程母是个面容和善的妇人。
程母的表情有些拘谨客气,“红翠你醒啦?脚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先在塌上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做好饭了,到时候再叫你。”
看着阮清浔光着脚跑出来,她还是没忍住唠叨:“出来还是要穿上鞋,着凉了会落病根的。”
程母语气里的关心显而易见,阮清浔不是不领情的人,她笑着应下,“娘,我没事了,等我收拾好就过来做饭。”
程母习惯了她的冷脸,这样的笑脸她哪里见过,连声说好,却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这新媳妇嫁过来后,从来没有下过厨,不挑剔饭菜就算是罕见的。
阮清浔打量着镜中的自己,红翠是真漂亮,阮清浔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感慨,青山含翠的柳叶眉,秋水无尘的杏子眼,我见犹怜的红唇,玲珑有致的身材,也怪不得这是个好高骛远的姑娘了,只是再美都无法让人原谅她准备红杏出墙的行为。
她收拾好后就立即去往厨房,小宝很乖,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在现代,四岁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一言不发的小宝看起来让人格外心疼。
可阮清浔有信心打开这个孩子的心扉,她曾因为一个专题选修了儿童心理学,虽然只是学了个皮毛,但足够应付小宝的情况。
小宝喜欢闪着光的东西,包括火焰,他看着眼睛都不眨,像是在眼睛里藏了许多的星星。
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睛能跟他对视,语气尽量温柔。
“小宝,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阮清浔却看见了他眼里的排斥,他排斥这个突然进入他生命的人。
这个人打破了他固有的生活状态,他睡觉的榻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他吃饭习惯的顺序被打破,而且之前的阮清浔对他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厌恶。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委屈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阮清浔放下小宝,“娘,你过来看着小宝吧,我做饭。”
程母有些惊讶,这个媳妇自从嫁过来以后,从来没有做过饭,而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嫁过来,不占理的还是他们。
“已经差不多了,你再炒个青菜就可以了。”
阮清浔仔细打量这厨房里的调料和食材,更加断定这只是一个架空的时代。
角落里有大蒜生姜,瓦罐里有干辣椒面,还有像酱油一样的液体,不过味道有些差异,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花椒。
看到这些调料,阮清浔几乎快要忍不住眼泪,她可是个好吃嘴,如果顿顿清汤寡水,简直比人没了都难受。
竹篓里有程母洗好的青菜,她剥了两颗大蒜,用刀切成蒜末,再将油烧热,放入大蒜,继而放入青菜。
小宝的注意力被锅中的香味所吸引,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终于有了波澜。
程母在一旁看得欲言又止,她想说可以少放点油,但是又不想打击阮清浔做饭的积极性。
程母安慰自己,多做几次就好了,能做出来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而且闻着味道还是不错的,一会儿即使吃起来不怎么样,她也要夸一夸阮清浔。
“奶,青菜。”
小宝的声音穿过烟火气,传进阮清浔的耳朵,这是她听见小宝说的第一句话,不够完整,却声声入耳。
她笑着问他:“小宝,娘做的菜香不香?”
结果他一溜烟跑出了厨房。
程母叹气,想来日日陪伴他的人要比她心疼百倍吧。
桌上只有几盘绿油油的菜叶,锅里的米饭几乎看不见白色,加入了多量的粗粮,而与此格格不入的是两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鸡蛋。
程家这几年的生活水准高了不少,不用吃糠咽菜,而且小宝一天早上能有一个水煮蛋,不用全攒着卖钱。
阮清浔来了以后,就变成了她和小宝每天早上各有一个鸡蛋了。
之前的阮清浔并没有珍惜这样的优待,而是嫌弃白水煮蛋没盐没味。
在这时候,程毅就会一言不发地将她丢在碗里的鸡蛋捡起来,面无表情地吃掉,他从来不训她,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很讨厌这种“冷暴力”的男人。
可是阮清浔也不妄下断论,说不定程毅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说话,这样也好,不用花很多时间研究夫妻之道。
阮清浔转移程母的注意力,“娘,咱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