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餐厅,聂衍就给盛婕去了电话,说有秦淮的下落,两人约了在华新酒店碰个面。
车窗外,夜色浓郁,帝都的夜晚总是热闹非凡,马路两边的霓虹灯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相较小乡村里的宁静,也许这样的喧哗更吸引人吧。
聂衍驱车行驶在夜色中,朱颜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观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她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他的心有过片刻的柔软,又有些于心不忍,如果秦淮真的做了对不起朱颜的事,他究竟是该暗自窃喜呢,还是该义愤填膺呢?
这么一想,聂衍的心就一直平静不下来。
良久,他终于试探着开口,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宁静,“阿颜,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秦老师当真跟那位丁小姐发生了什么,你该怎么办?”
夜,越来越深,不知何时,车窗外飘起了雪花,有寒风透过窗缝钻进车厢内。
朱颜回过神,把冰凉的双手往空调口凑近了些,顿时有股暖意穿透皮肤直抵她的心。
聂衍的问题,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她一味地觉得都是丁柏萱在算计,可她并没有去深想,如果丁柏萱跟秦淮之间真的发生了那种关系,她又该何去何从?
以丁柏萱的耐力以及她的身份背景,毫无背景的自己又如何去跟她抗衡。
也许秦淮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毕竟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区区一个丁柏萱又算得上什么。
是了,如果他是秦淮的话。
可是,他现在是盛彻,帝都盛家的大公子。
而丁柏萱,亦是京市SD集团的千金小姐。
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他们才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壁人。
有过之前白静的前车之鉴,朱颜更为深刻地了解到,所谓大家族里儿女们的婚姻大事,有多少人是身不由己的。
盛彻也会背负着同样的命运。
对于聂衍的这个问题,朱颜极其审慎地思考了很久。久到聂衍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正在大脑里思索着一个新话题,来把这个令人尴尬的总是给跳过。
却在这时,朱颜忽然开口,嗓音冷淡得如同这寒夜里徐徐的夜风,“若是阿淮他不要我了,我就带着遥遥一起过日子。”
话一讲完,一阵沮丧涌上心头,朱颜只觉自己的心像被这鬼天气冻住一般,冷得发疼。
不多时,朱颜又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何其落寞,看得聂衍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
“你笑什么?”聂衍试着转移话题。
朱颜收了笑,眼角溢出的泪水被她不着痕迹地抬手擦去,略微有些低哑的声音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人活着太悲凉了。没结婚之前为父母而活,结婚之后为丈夫孩子而活。”
“我自从有了记忆起,就没见过父母是何样,每天只能祈祷着不要被养父母打,不要被阿哥欺辱,所以那几年,我也算是为了自己而活。”
“后来遇到了阿淮,是他将我从王小冬那恶霸的乱棍下救走,我才逃过一命。嫁给他之后,日子过得清苦,但都熬过来了。”
“如今,阿淮翻身成了有钱人家的少爷,而我,除了会做点生意,还能有什么能耐,自然也不能帮上他什么。”
“你方才问我,如果阿淮真的跟丁柏萱发生了什么,我该怎么办?我回答你说,如果阿淮真的不要我了,我就带着遥遥一起过。可我这会儿才想起来,遥遥是萧颂的孩子,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她领回家去。
而我,在这个世上,注定还是孤身一人。”
朱颜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前方的马路,眼神却是空洞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以致,她根本就没有发现,聂衍放在档位上的那只手,不止一次地想要去轻拍她单薄的肩。
最后,通通僵在了半空。
有关朱颜的过去,聂衍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起。在他的眼里,她一直是一个聪明,乐观,很有主见的女人,却不成想,她却有着那样悲惨的命运。
他很想告诉她,他还有她,卡在喉咙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况且现在秦淮那边具体情况不明,这个时候实在不宜跟朱颜表露太多自己的小心思,否则,他们之间可能落得连朋友都做不了的下场。
但——聂衍实在不忍心见她一脸落寞的表情,千言万语想要宽慰的话,最后只换成了一句,“放心,我这个朋友会一直在的。以后我老了,还等着你帮我烤肉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