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帝都某大排档。
雪花已经转停,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好像要把这个城市吞噬一样。此时的红色蒙古包搭建的帐篷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
大排档是聂衍挑的地儿,打着替秦淮接风兼压惊的名头,大晚上的,特意寻了家比较接地气的馆子,来尽地主之谊。
这种“脏摊”在今天之前,聂衍一次都没来过,他之所以挑在这儿,全然是为了顾及秦淮的感受,让他可以轻松自在地吃一夜宵。
聂衍在大排档老板娘的推荐下,点了几道当地的特色菜,又要了一瓶烧酒。
等他把酒杯斟满,递到秦淮跟前时,秦淮已经用他的手机给朱颜打完了电话。
“聂先生,刚刚谢谢你。”秦淮把手机还给了聂衍,“能不能麻烦聂先生,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我媳妇,我怕她担心。”
聂衍笑了笑,道:“放心,我没无聊到那地步。
不过,明儿起你可得多留心些,我担心郁家的人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
聂衍白天开了一整天的会议,晚上刚好在华新酒店有个饭局,接到朱颜电话的时候,他正把几个上级领导送上了车。
朱颜打了一晚上秦淮的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关了机,她很担心秦淮的安危,于是就给盛婕拨了电话,结果同样是关机。
无奈之下,朱颜想起秦淮中午给她发过的消息,提起过华新酒店,又把电话拨到了聂衍那边,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朱颜只在电话里交代说,秦淮是跟盛婕一起来的帝都,并没有说出缘由。得到秦淮是盛家失踪多年长子的消息,那还是在来大排档的路上,聂衍问起秦淮和盛家夫人虞彩萍的恩怨时,他才把一切真相告诉了自己。
于是乎,聂衍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郁家的人要派人暗杀秦淮了。
“盛槿言现在是郁家的准女婿,一旦他在盛家的地位不稳固了,想靠卖女儿提升家族地位的计划就泡汤了。所以,你的出现,让郁家的人有了危机感,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你除掉。”聂衍冷静地分析道。
秦淮一听,神色陡然紧张起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那……那他们……会伤害阿颜和遥遥吗?
”
聂衍一愣,对秦淮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朱颜的眼光没有错,秦淮的确算得上是个好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险境,而是家里妻儿的安危。
“他们的目标是你,朱颜和遥遥对他们构不成丝毫的威胁。”
嘴上这么说着,聂衍心里开始琢磨着,一会儿回去就给方沛宁打电话,让他派几个人暗中保护着朱颜母女。
秦淮记得在今天之前,他对聂衍是没有好感的,可真正跟他接触后,他才感觉到,聂衍这个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他遇事果敢,干脆利落,看上去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其实骨子里却是满满的狠劲儿。
朱颜拿他当朋友,信任他。那么,在帝都,除了盛婕,聂衍也许会是他可以信任的第二个人了吧。
听到聂衍说郁家的人不会伤害家中的妻儿,秦淮便信了,“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秦淮不由地苦笑两声,端起面前的酒杯,直接灌下一大半。
烧酒不比他以往喝过的那些红酒,嘴里火辣辣的,从舌尖滑入喉咙,然后吞进肚子里。那一瞬,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燃烧了一样。
帐篷内,稀稀朗朗坐了不过三五桌的样子,老板在灶台前一直忙碌着,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整个棚内弥漫着浓浓的暖意。
秦淮脱下身上的呢子大衣,搭在身后的椅背上,米白色的针织毛衣被他撸起了袖子,头顶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了满脸的倦容。
“天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聂衍文绉绉地回了这么一句,大概是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尴尬地端起酒杯,与秦淮的碰了碰,然后仰头整杯下肚。
聂衍的酒量很好,就是酒一多,话就跟着多了起来,“秦老师,没想到你竟然是盛家的人,这以后我是该继续叫你秦老师呢,还是该称呼你盛大少呢?”
秦淮挑了挑眉,不假思索地回道:“咱们是朋友,聂先生以后直接唤我秦淮便可。”
谁料,聂衍居然不乐意地嘟起了嘴来,“不对,罚酒。你我二人既是朋友,我唤你秦淮,那你怎可这么生疏地唤我聂先生。你可以称呼我聂衍,或者……
嗯……阿衍也行。”
……
夜色越来越浓,帐篷里的客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两个男人围坐着的餐桌上,盘子里的菜早已凉透,酒杯里的酒却是一杯接着一杯。
两人的关系,随着一只只被扔在一旁的空酒瓶,由朋友变成了兄弟,最后两人都喝高了,竟然喝起了交杯酒,惹得旁边餐桌上的客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