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正交着心,工作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大少爷,白家那边来人了,正在楼下客厅用茶,老爷让你现在下楼去。”
“好,我马上下去。”
聂衍嘴上应着,身体却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聂欢耸耸肩,神情里写满了无奈,“还真是一点喘气的工夫都不给你留啊。”
聂衍站起身,理了理西服上的褶皱,不以为意地说着:“他要是突然有了人性,我还不习惯了呢。”
聂欢笑。
父亲的脾气,不论他们兄妹里的任何一人,这么些年相处下来,都习惯了。
聂衍走近妹妹,在她肩头上轻轻一拍,戏谑道:
“振作起来,看你大哥如何去力挽狂澜。”
“祝你好运。”聂欢配合着回道。
下了楼,聂衍果然看到在客厅里,襟坐在上首的白老爷子,还有坐在他身边的白静。
父亲聂文远和白静的父亲白同书坐在另一侧。
看到久未露面的聂衍,白同书率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而另外三个人却是纹丝不动。
“阿衍最近工作很累吧,看你都瘦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人参过来,得好好补一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钱永远赚不完,身体可不能累垮了。”
白同书向来嘴笨,看到准女婿,心里一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斟酌了一番,才打着关心的旗号跟他打着招呼。
听着自家儿子说的这番话,白老爷子越听越觉着心里不舒坦,怎么尽是些讨好的韵味在里面呢。
白家从政,聂家从商。
白老爷子有心想让儿子白同书往京市天家发展,这一来二去,得花不少的钱。
白家不是缺钱的人家,但是相较聂家却是一个天一个的。
若是有个这么有钱的亲家在背后支持着,白同书加入京市天家,那就是早晚的事了。
纵使有这层利弊关系在,白老爷子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了一头。
怎么他的心高气傲,一点都没能遗传给儿子半分。
“谢谢白伯父。”
聂衍随口应了句,在父亲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又转头朝身后的仆人吩咐道:“聂叔,帮我泡杯咖啡来,我不喜欢跟别人喝一样的东西。”
他这话,怎么越听越那么欠揍。
果不其然,聂衍刚坐直身子,就看到父亲递来的一记眼刀子。
他假装没看见,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来,打开游戏,玩起了贪吃蛇。
聂文远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指责儿子,只能冲白老爷子赔笑道:“白老爷子见谅,我家阿衍掌管着家中的各项生意,事务繁忙,咱们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白同书闻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张,打开,摊放至中间的茶几上。纸张卷着边,他把自己跟前的茶盏拿起压住了一角。
白老爷子看一眼聂衍吊儿郎当的样子,心中是百般不喜,但是他又无力改变什么。
放眼帝都四大家族,只有聂家和盛家的家世他是瞧得上眼的。
偏偏盛家的那位被郁家抢先了一步,他也只能孤注一掷,把最后的筹码压在了聂家的这位身上。
白老爷子用手里的拐杖,在白同书摊开的那张纸上指了指,气势凛然,“同书找人用两个孩子的生辰算了几个吉日,你们也一道看看,婚期定在哪一天合适?”
白同书接话道:“我瞧着这几个日子里,也就七月初六那个还不错,九月的那个天气太热了,十二月的那个天气又太冷,不知道你们的意见如何?”
“天气冷热是一方面,主要是看阿衍的工作安排,大半年都瞧不见他回家几次,不知道结婚得不得空。”白老爷子说道。
白老爷子的话,让聂文远看向儿子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埋怨。
相较白老爷子等着聂家的钱为他儿子铺路,聂文远则是相中了白家的权势。
聂文远这几年有心想要往房地产上面发展,相中的几块地皮,都在政府手中。
盯上这几块地皮的,还有帝都其他几家企业,竞争也是相当激励的。
若是有了白家从中周旋,必然是胜券在握。
只可惜,他的这个儿子啊,一点都不能体谅他的良苦用心。
“得空,当然得空。”聂文远笑着打圆场。
对于聂文远的回答,白老爷子似是不太满意,直接将视线落在了正把玩着咖啡杯的聂衍身上。
“我想听听阿衍的意思。”白老爷子字正腔圆的说道。
被人轻视的聂文远心里自然有些憋闷,然而对方是长辈,他也不好动怒,只好将心中的火气强压了下来。
突然被点名的聂衍抬头迎上白老爷子的视线,静了几秒,嘴角随即一勾,“白爷爷太瞧得起我了,在我们家,像这种小事一般都是由我父亲作主就可以了。”
谁都知道,结婚乃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是小事。
到底是在瞧不起谁呢?
白老爷子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聂文远见情况不对,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连忙朝白老爷子打圆场,“老爷子不要动怒,我们家家风向来严,您是知晓的。历来孩子们的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作主,媒妁之言,定婚期这种事,他自是做不得主的。”
“几个日子我刚刚也看了,要是您觉得可以的话,就按白老弟说的,七月初六那天,刚好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就在两家人商讨着婚期的时候,聂衍看了一眼坐在白老爷子身边的白静。
在聂衍不着家的这几个月里,他几乎没再见过白静,细细算起来,上次见她时还是几年前。
那时的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性格上比聂欢还要乐观几分。
再看看眼前的她,从踏进这个家那一刻起,她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其实很想跟她好好单独谈一谈,关于他们之间的婚姻,关于她与那个男人之间不了了之的爱情。
之前与她通过几次电话,她的态度都是要与白老爷子抵抗到底的,这突如其来的妥协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此想着,聂衍总算有了个与她单独谈话的机会。
那是在两家人商榷完婚期后,又双方分享一圈这次婚席上要宴请的客人,前前后后耗费了近两个小时,白家的人才起身离开。
白静佯装要去趟厕所,才落了个单。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聂衍去了楼下偏厅,从口袋里翻出一个信封,递到聂衍手中,“我知道你现在跟朱颜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等你下次去端城,帮我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聂衍面露疑惑地将手上的信封打量了一圈,封口处沾上了胶水,他不好打开看,只能感受到在信封里,似乎还装着一个硬物,像是手镯。
白静见他这副模样,淡淡一笑,“放心,不是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只是请她帮个忙而已。另外,关于我们俩的婚姻,你尽管把心塞到肚子里,我决不会让爷爷和爸爸他们得逞的。”
此时的聂衍,只以为白静会有什么对付家人的方法,并没能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