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黄发男人的话落,大厅内一片哗然。
包括卢老爷子都没有立时反应过来,他错愕地看了看黄发男人,又看了看逍逍。
是他疏忽了。
光想着要怎么从秦家人手里把孩子要过来,怎么就把这个人给整忘记了呢?
之前有听马桂兰提起过,逍逍的亲生父亲是个劳改犯,难怪瞧着他不像个好人。
卢老爷子忽然想起什么,视线转到主桌上,正好看到马翡从餐椅上站了起来。
“哦……原来你就是这小野种的亲生父亲戴文涛啊。该不会看上你儿子以后飞黄腾达了,想要过来攀附吧。蹲了几年大牢,怎么还一点都不知悔改,回了社会不好好洗心革命重新做人,还想着从咱们卢家捞好处,是不是人啦?”
马翡面色阴沉,字字诛心,话里话外看着像是在维护着卢家,其实就是故意想要恶心卢老爷子,让他在众多宾客中丢人罢了。
他千挑万选的这个卢家的继承人,的确是卢家的孙媳妇生的没错。
重点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是他的乖孙子。
而是另有其人。
更丢脸的是,这孩子身上流着的是一个坐过牢劳改犯的血。
奇耻大辱啊!
在马翡的好心警告下,卢老爷子算是明白马家姑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他们真的是恶毒得很,看来之前,还是对他们太过仁慈。
马翡的话成功激起周围人的议论,但因为老爷子没发话,他们只是小声地嘀咕,不敢太过造次。
毕竟嘛,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这些外人,凑凑热闹就好了,轮不上他们指手画脚。
卢明明鲜少参加这种人多的聚会,本来丁月芹以为他吃一会儿差不多就该犯困了,没想到一整个晚上,非但没有困意,还一直缠着让丁月芹抱。
儿子黏着母亲,卢斌自是乐意的,他刚好落个清闲嘛。
至于老爷子搞的这一出,他人微言轻,乖乖听他的话便是。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妹夫,为了对付一个孩子,会卑鄙到那个地步。
连丁月芹的前任都找来了。
在帝都给明明治疗的期间,丁月芹跟卢斌聊了很多有关她和那个男人的过往。
他以为他会嫉妒,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甚至,他有时都会在设想,如果丁月芹能早点遇到自己,是不是就不用遭那么多的罪了。
卢斌哄了哄小儿子,把他从丁月芹的手里抱了过来。
有些事,他不方便出面,不表示丁月芹不可以。
接过孩子的那一瞬,他握了握她的手,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另一边,马桂兰看到自家儿子不为所动,明显急了。
野男人都找上门来了,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不该把这小蹄子和她生的小野种赶出去吗?
“阿斌啊,这男人找上门来,分明就是对你媳妇余情未了啊,你怎么还坐在这儿跟个没事人似的。是想看着他们破镜重圆,然后再和着小野种一起把咱们卢家据为己有不成?”
出乎意料的,马桂兰的挑拨离间没有激起卢斌的丁点怒意,他拿过一块小糕点放至小儿子手中,看也不看马桂兰,语气凌厉,“阿妈是怎么知道他对月芹余情未了的,莫不是亲口告诉您了?”
马桂兰被噎了一瞬,脑子突然就卡壳了。
倒是马翡反应机敏,一边嘴角上扬,露出邪性的笑,“大舅哥,你怎么就糊涂了,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儿子管人家叫阿爸的,要不是想着跟嫂子破镜重圆,他千里迢迢地从帝都跑来作甚?”
“哦?你对他倒是挺熟悉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人是你给找过来的了。”
没等卢斌开口,丁月芹终是无法再当一个局外人,立马怼了回去。
在众人都还没摸清来人是谁的时候,是马翡第一个跳了出来,不仅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连他的背景都熟悉得很。
这会儿子,连他是哪里来的,目的是什么,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
难不成,他是那个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再不然,那个男人就是他找来的。
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怎么可能,我……又不认识他,找他作甚。”
这一次,马翡否认得极快,但是却没有人会相信他。
包括卢老爷子。
卢老爷子站的位置离主桌不远,所以他们的谈话,被他悉数收尽耳底。
他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马家的人恶事做尽,没一个有脑子的,被诬陷的人还没怎么样,他们却自己先落了套。
“月芹,这男人说是樾儿的父亲,你们年轻人的情情爱爱我不参合,你自己来解决。”卢老爷子说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是丁月芹犯下的糊涂事,理应由她自己来解决的。
在戴文涛出现的那一瞬,丁月芹的心中早已是波涛汹涌,好在她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仍旧保持着一脸的平静。
她猜测他的出现肯定没那么简单,只能静观其变。
后来,马翡的故意挑衅,马桂兰的咄咄逼人,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她无法立马还击,只能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们觉得,这个男人与自己毫无任何关系。
于是,她缓缓从餐椅上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至男人跟前。
十二年了。
他们有十二年没见了。
岁月是公平的,他和自己一样,都老了。
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让她倾尽全力也要同他在一起的男人。
很多事情注定了已是大结局,就没有再重新再来一次的意义。
她敛了敛心神,收起杂乱的思绪,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这位同志,你说你是我家儿子阿爸,确定是没有认错人吗?”
戴文涛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看着面前熟悉的逐渐又陌生了的女人,不确定的眼神。
她是不想让儿子认自己吗?
出狱五年,他没有哪天不思念着他们母子俩。
后来听人说,她再婚了,他就更不敢上门打扰了,只能拼命地努力工作来麻痹自己。
直到前几天,有人找到他,说可以带他去见儿子,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出于父亲的本能吧,他太想念孩子了。
然而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人给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