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朱颜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她把昨日剩的半筛子拉面拿出来,用同样的手法又扯了些。
锅里的水也差不多烧开了,正准备把面条下锅,就听到门外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秦淮,你个小兔崽子,有种就给我出来。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到我门上勾搭我的女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这个混崽子。”
男人站在草屋门口,叉着腰,扯着嗓子大喊。
吸引了好多路过的邻里停下了脚步。
“哪里来的疯狗,休要在这儿大肆厥辞,污了我家男人清白。”
说话的,正是朱颜。
摸不清对方来路,朱颜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就冲了出来。
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四方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短短的头发,用发胶一根一根固定,试图掩盖头顶中央那片地中海。
身着一件棕红色的皮夹克,黑色西裤,下面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
嘴上叼着一支形似雪茄的卷烟,每见他吸一口,就会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尽管如此,也不影响他吐沫横飞,骂得起劲。
“这小媳妇好生漂亮,你家男人在外面偷人,不如你跟了我,我到镇上给你买套房,在家过着少奶奶的日子。”
朱颜抽了抽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大叔,你家是没有镜子吗,要不明儿个,我找人给你定制一个,顺便再赠送你一个九齿钉耙。”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媳妇。
不知死活的竟然敢骂他是猪。
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嘴,脸色气得像黑铁板,似乎要吃人。
拿起腋下的手提包,就要冲上去揍朱颜,恰被身后同他一起来的女人给拉住了。
“贱人,松手!”男人对身后的女人怒喝道。
“长生哥,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咱们回家好不好?”女人的语气又卑微又愧疚。
女人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
起初朱颜并没有认出她来。
直到听到她的声音传来,才终于领悟到了这出闹剧的源头。
合着,这是正主上门手撕小三的戏码啊。
难不成,昨晚秦淮在余音家,两个人真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被正主儿给撞着了?
“贱人,还好意思说。”
男人随手又是一巴掌往余音脸上挥去,打掉了她脸上的墨镜。
随之映入眼帘的。
是一双淤青的眼睛。
朱颜挑了挑眉。
这家伙算什么男人,动不动就打女人。
难怪余音想着法儿地要给他戴个有色帽子。
余音脸上的伤,不仅朱颜看见了,连带着周遭的邻里都瞧了个仔细。
“长生啊,你怎么能打人了,看把阿音打成什么样了。”
“就是就是,小两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要动手。”
两个年长点的阿婶你一句我一句地,羞的余音别过了脸,不敢看众人。
男人叫王长生,村长王长富的弟弟,也是土生土长的竹林村人。
年轻的时候下海赚了点钱,现在在镇上靠贩卖布料为生。
面对长辈们的指责,王长生敛去身上的锐气,画风一转,抹起了眼泪。
“阿婶们有所不知啊,我家阿音人美心善,一直挂念着邻里们的好。这不,镇上的工作都辞了,非跑回来当老师报答大家。谁知道啊,秦淮这个小王八犊子,连他婶子的主意都打。”
凭借几滴莫须有的眼泪,王长生成功地把邻里们的关注点给转移。
在竹林村,夫妻之间的那些事都是自家关上门来的,外头人压根管不着。
一旦被人大张旗鼓地搬到明面上来,免不了会成为邻里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们还会义愤填膺地替受害者说上几句。
“阿淮这孩子,我们可是看着长大的,秦老太对他也算尽心尽力,咋就变成这样了呢?”
“老话说得好啊,人不可貌相,瞧着挺懂事的一娃子,学啥不好,学人家偷人。”
“闺女啊,这秦家一穷二白,男人品行又不好,还是另找个人家过日子吧。”
“……”
说着说着,大伙竟同情起朱颜来,纷纷劝她改嫁。
王长生见状,眼睛都直了。
哪怕是个二手货,他也不介意一起收了的。
“王大叔,说话要讲证据啊,你说我家男人勾搭余老师,我家男人就勾搭啦?”见火候煽得差不多了,朱颜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还是说王大叔根本没看清那男人长啥样,又或者是平常家里陌生男人见多了,看花了眼?”
“小蹄子,你胡说什么!”
这下,余音急眼了。
心下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我有没有胡说,相信余老师心里跟明镜似的,用不着我多言吧。”
朱颜故意说得含糊。
她其实心里也不能肯定,余音除了有意去勾搭秦淮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男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她心存私心,为了让王长生那狗男人多记恨几分罢了。
当下,一个同朱颜差不多年纪的女孩突然站了出来。
“余老师上次去我家找阿爹修水管,我阿爹好晚才回来,还说余老师以后就是我的阿娘了。我阿娘才刚走,她就不怕夜里做噩梦吗?”
“对对对……上次她也找我男人修过水管的。”
紧跟着,人群里又有人附和。
“我说呢,余老师家的水管怎么那么多的接头了,裂开的口子一点瑕疵都没有,就跟人有意割开一样。”
茅草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秦淮走了出来。
不顾众人疑议的目光,径自走到朱颜的面前,从她手中接过菜刀,放到厨房外的石凳上,紧扣住她的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夜里的时候,秦老太醒过几次要喝水,他向来睡眠浅,倒完水后就一直没能睡着。
在地铺上翻滚到凌晨才沉沉睡去。
这一睡,连外面激烈的吵闹声都没发觉。
还是秦老太下床把他喊醒的。
千篇一律的借口,秦淮的话算是坐实了朱颜的猜测。
王长生先是瞠目结舌,转而眼眦发青,刀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落在余音身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抬起手掌就往余音脸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