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看热闹的人个个劲头十足,半点不受天气的干扰。
云少杰一句话把这事儿就定了性。
他只相信警察的,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是谁闹得最凶,谁就是受害者。
可马正肯依吗?不能!
他哪里不清楚自己的父亲因何而死。
在医院时,医生就把死因告诉了他们,老人死于脑梗,心脏病突发,而非中毒。
至于云府酒楼,不过是恰好当时在那里用饭罢了。
要说倒霉也是人家云府酒楼倒霉,无辜惹来一身腥。
可再倒霉,与他马正何干?
人是在酒楼倒下的,那就是酒楼的责任,要么你把赔偿款拿出来,要么……
咱就这么闹下去,看谁耗得过谁。
马正装模作样地朝棺木磕了几个响头,“阿爹托梦给我,他死得好委屈,让我这个做儿子的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云老板,我阿爹是在你酒楼倒下的,吃的是你家的菜,喝的是你家的酒,你当真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
这……怎么越听越像是明晃晃的威胁啊!
容不得众人多想,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不多时,一辆警车稳稳地停在了云府酒楼的门前。
云少杰心里明白,警察是谁叫来的。
他本意是想好好劝说马正的,现在看来,再多的好言好语都抵不过警察的三言两语。
在警察的安排下,棺木很快被人抬走,马正和云少杰跟着几个警察一起,前后进了酒楼。
外面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去。
秦淮取了车,载着朱颜去了粮油店。
买了些油和调料还有一些面,没再耽搁就往家赶了。
云府酒楼的事,秦淮没太放在心上,跟平常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些闹剧一般,没什么新鲜的,转头就忘了。
朱颜没他那个心态,不是她有多妇人之仁,爱管闲事。
偏偏她对“云府酒楼”这四个字记忆深刻。
小说里有一段情节描述,原身幼时被恶毒保姆送至乡下亲戚家。有一个邻家大哥哥时常陪在她身边,每当被养父母鞭打时,他会偷偷给她送伤药,还会给她带些好吃的好玩的逗她开心。
大哥哥说,他只有暑假的时候,才会过来这边的外祖家住上一段时间,其他时间他都要陪在爸妈身边。
他们家是经营酒楼生意的,叫“云府酒楼”。
不知道刚刚那家“云府酒楼”和原身的那个云珏哥哥有没有关系。
容不得朱颜再深想,秦淮已载着她回到了家。
眼下,秦老太病卧在床,家里做饭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朱颜的身上。
在后厨工作了那么些年,厨艺这方面,她还是有点自信的。
起码比秦老太所有菜都是水煮,撒几个盐花的厨艺,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最让朱颜得意的,还得是她那了不得的刀功。
她把秦淮洗来的半篮子土豆,分别切了丝,片,长条,就连浸泡出的淀粉水都没舍得倒,一会儿沉淀了可以做成土豆粉。
秦淮守在灶台旁,一双手按捺不住地摩挲着灶台边上的土灰,他看阿颜忙得焦头烂额,自己却爱莫能助,心里那叫一个急啊。
一切准备就绪,朱颜开炒。
她先让男人往灶膛里生火,等油温升高,把土豆丝倒了进去,开始翻炒。搁朱颜生活的那个年代里,再平常不过的一道家常菜,此时连她闻着,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炒完土豆丝,她又往锅里多倒了些油,油温烧至五成热,把焯好水的土豆片倒进锅中,来回翻动了几次,等颜色微黄有轻微小气泡,捞出晾凉,薯片就完成了。
大概是这个家里许久没有飘出菜香味了,逍逍和遥遥一路吸着鼻子,追寻着香味钻进了厨房。
这也忒香了!
“阿娘,您烧的这是什么菜啊?”逍逍吞了吞口水,问道。
朱颜没有回答,她把晾好的薯条和薯片撒上细盐和孜然粉,那香味更浓烈了,弥漫着整个厨房。
“这叫薯片,这叫薯条,你们尝尝。”
接过朱颜递来的薯片和薯条,两个孩子尝了尝,纷纷朝朱颜竖起了大拇指。他们从来没想过,土豆还能做得这么好吃。
秦淮见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沾着土的手往身上擦了擦,也往盘子里捏了一片。
这……是土豆做的?
没错啊,分明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的。
咋这么厉害呢?
朱颜又调了点面糊,烙了几张饼,留着卷土豆丝吃,这样菜和主食就齐全了。
这一顿饭,一家老小吃得超满足,就连生着病的秦老太,都吃了好几张饼子。
秦老太甚是惊讶,阿淮救回来的这个小媳妇,竟然这么能干。亏得王小冬那恶霸瞎了眼,才让这么一个大宝贝闺女落到了他们家。
饭后,朱颜把自己的想法向众人说了说。
薯片薯条这样的商机,在这个落后的小乡村绝对算得上是独一份,没人复制得了。就算有人想东施效颦,她也有的是法子去应对。
关键是,利润大得无法想象。
一个土豆能卖几个钱,若把它做成了薯片薯条,身价顿时能翻好几倍了。
秦老太这一生,走过最远的地儿,怕就是秋斛镇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眼界自然也就高不到哪里去。相较那还未见形的可观利润,她更担心的是,卖不掉怎么办?
“逍逍遥遥,你们觉得阿娘做的薯片,味道怎么样?”
朱颜没有否定秦老太的顾虑,她把选择权交给了两个孩子,因为这个市场,针对的是孩子和年轻人居多一些。
他们俩若觉得好吃,其他的孩子同样会觉得好吃。
“好吃的。”两个孩子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打算怎么卖?”秦淮问。
曾经,盯着那一地的土豆,他何尝没有想过把它们卖出高价来,只是苦于没有法子可想。现在阿颜把它们做成了稀奇的吃食,卖的是独份,肯定能赚很多钱。
他信阿颜,不是一股脑儿的盲信,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
“我想先从学校的小卖部试试手,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到镇上去卖,总有人会喜欢的……”
“行,那就先试试。”
朱颜话未说完,秦老太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打断了她。
世人都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
他们老秦家,没理由到了阿淮这一代,还要再穷下去。
她也想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