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点头,这事情他也知道,正是今日要禀报的详情,本来就要让皇帝查这些弓弩最终去处的。
可别小看这近百弓弩,若是用来刺杀朝廷命官,那得死很多人,足以制造乱局。
萧平硅闻言,心中已经明白,这件事情幕后大概是谁了。
顿时恼怒:“可有问过何楼前,那些弓弩去了何处?”
“问了……何楼前已经判死,他不愿说。”刑部侍郎无奈,对一个已经死定的人,很难让他再拱出谁来。
肖朝国冷道:“将他交给悬剑司,就不信他开不了口!”
众人沉默。
若是往日,只怕大家都会反对,悬剑司如此动用酷刑。
但是这件事情,事关少师、陛下与悬剑司,谁也不敢主持正义了。
诸葛青山道:“就算何楼前不说,经手此事的人,当不止他一个,难道问不出其他人的口供?”
“首辅大人说得是,刑部正在审问何楼前的幕僚及同党……”
萧平硅也知道这几人的意思,方觉还是不开口,他却不能装傻。
“还用查?昨日刺杀叶红衣的那拨人,用的就是抚州制式弩箭,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不管查到谁,一律依法处置!”
“陛下圣明……”肖朝国当即道。
皇帝表态了,那就可以放手去干,就算涉及哪位皇子,也可以查。
只是不能抓人而已,但查问就没有障碍了。
“陛下圣明……”方觉好像慢半拍。
……
早朝散后,皇帝带人去了御书房。
有些事情,不便当朝说透。
诸葛青山、肖朝国、莫渊、鲁信……
除了方觉之外,相关知情人员,已经到场。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看向几人。
诸葛青山也疑惑,但他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别的不说,只少师的态度就得认真对待。
“陛下,此案只怕牵涉甚广。”
“刺杀叶大人的,乃是帝尊阁恶人榜上的万剑山。”
“那个远近闻名的采花贼?”皇帝嫌弃道。
突然想到什么,萧平硅瞪道:“那叶红衣她?”
“陛下放心,万剑山没得手,就被叶大人反杀了。”
“那就好……”萧平硅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
若是真给他得手了,那少师只怕今日不知何等震怒。
“幕后之人,想必是想用万剑山做遮掩,让他以采花为名行刺,只要收走弩箭与马尸,谁也不会知道有弩箭队曾出现过。”诸葛青山一下子分析到位。
鲁信道:“可是他们没想到,万剑山居然被杀,也就没人抹灭证据了。”
“正是如此……不过万剑山,怎会在京城藏着?”萧平硅皱眉。
这时,莫渊请罪道:
“臣护卫京师不利,请陛下降罪。”
肖朝国摇头:“大统领不必自责,此事罪不在禁军,城防与宵禁都归巡防营管,禁军多在宫墙边上。”
“能将一个通缉犯,携带入京,幕后之人肯定在巡防营中有人策应。”
金陵城门,除非特殊时期,一般都是巡防营管进出。禁军只管皇城,以及帮助巡防营镇压那些,压不住的动乱。
鲁信顺势道:“陛下,昨日夜间,禁军在宫墙边上巡查都听到动静赶到,可是巡防营却没有出现……或许肖首座的怀疑是对的。”
通顺了。
众人皆是点头,意识到巡防营中不干净。
皇帝正色:“查,给朕查个清楚,不论涉及谁都查到底!”
不说给少师一个交代,光是敢在巡防营安插人,以及从抚州那里偷来大量弓弩,就已经是不臣之心。
莫说是京城大员,就算是皇子敢犯这事儿,萧平硅也不会放过。
对皇帝而言,军方武力是必须抓在手中,也只能由他抓在手中的。任何人妄图试探,或是挑衅,那都是作死。
等其余几个大臣,都一一离去,御书房里只剩下悬剑司的人时。
萧平硅终于问道:“如此大量的弓弩入京,别告诉朕,你们悬剑司毫无所查?”
“陛下,以前管这一块儿的,是萧落叶的人。”肖朝国不想甩锅,但这事儿确实不怪他甩锅啊。
这萧落叶是陛下您的人啊,谁都以为他干的事儿,都是您授权的啊。
我平时怎么敢查他?
那不是挑衅君威吗?
“咳……”萧平硅尴尬了一下,微有些恼怒,“难道半点怀疑吗?”
肖朝国忸怩道:“或许只能先找出巡防营中的内鬼,再顺藤查了。”
这话足够官方。
昨夜故意调走朱雀街的巡防营,这是肯定会留下痕迹的,是谁授意可以轻易查到。
但皇帝还是白了肖朝国一眼:“如今你对朕,也想要隐瞒了?”
肖朝国连忙跪下:“臣不敢……”
“那你就说,谁嫌疑最大?”萧平硅瞥着肖朝国。
肖朝国无语,心想谁嫌疑最大,陛下您心里没点数?
但终究不敢欺君,肖朝国无奈道:“陛下圣明,何须臣言明呢……何楼前、弓弩、抚州守将黎川……”
见皇帝还是端着,肖朝国也不再做谜语人:
“何楼前与黎川,还有一应被此案牵连之人,多是齐王殿下的……”
的什么?肖朝国住口了。
“党羽?”萧平硅冷笑,替肖朝国补充那不敢说的俩字。
肖朝国沉默,不敢接话。
萧平硅皱着眉头,在细细思量,到底如何处置。
“陛下……”
王丰提醒道:“听说叶大人受伤了,少师连夜去守了她半夜。”
萧平硅顿时一震,明白了叶红衣在少师心中的地位,知道自己也得做出选择。
若是偏袒,只怕悬剑司与少师,都会对朕不悦。
“肖朝国?”
“臣在!”肖朝国正色,他知道皇帝要吩咐了。
萧平硅叹道:“你亲率府兵,与禁军的莫渊一同去一趟齐王府。”
“陛下?”肖朝国惊讶了,这还没找到确实的证据呢,你就要抓自己亲儿子?
“去搜查,将为齐王办事的人,带回来审问一番……不论有没有结果,都暂时封闭齐王府。”
萧平硅道:“何楼前一案,齐王的党羽多是同案犯,他怎能丝毫不知?”
用这个理由,去搜查齐王府,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不过三法司没实证,是不敢如此的,也就只有皇帝能下这样的命令。
“陛下,若是查出什么,可要遮掩消息?”肖朝国问道。
若是旁人在,这话自然不能问。
萧平硅淡淡道:“萧落叶一案,朕都没藏着掖着,齐王难道敢谋反?”
“陛下英明,臣这就去……”
等肖朝国带着旨意离去后,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了皇帝与王丰二人。
萧平硅长叹一口气,捏了捏眼角,这一日他才过半,他却已经很是伤神。
“朕的皇子,为何一个个都如此不省心?”
王丰不敢接话。
萧平硅却道:“王丰,你说,他们有何不满足的?生来就是王爷,高高在上,金银财帛、山珍海味、吃喝玩乐哪里不够满足?”
“为何一个个,不知为父皇分忧,反倒蝇营狗苟,只计较自己的私利……这样的皇子,你说朕怎敢立太子?”
王丰本来打算劝一下,但听到后面半句,就继续装哑巴了。
太子的事情,你跟我说个鸡毛,我敢多嘴怕是活腻了……
“朕年轻时,格局比他们高多了,先皇才会最终选择了朕……他们为何不懂这个道理?”
王丰还是不搭话。
心道,世上若都是明事理的人,那就不会有矛盾与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