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的眼泪。”方觉冷笑。
何楼前之罪,罪当千刀万剐,旁听席位上,没有人敢露出一丝同情。
“他竟毫不反驳……”有人嘀咕,感到惊叹。
“可见他还有罪状,未被列出,一个人怎么能犯这么多罪?”
“这要是加起来……”刑部尚书也在一旁听审,心下略算了片刻,就已经知道何楼前的下场了。
礼部尚书林颜海突然嘀咕:“正值陛下大赦天下期间,过往罪责会否一笔勾销?”
众人也都想起,还有这一茬。
在大赦天下期间案发,过往的罪责,可以赦免的可是可能会被赦免。
若是如此,这何楼前的罪过,可就轻了不少。
“大夏律例,犯人命三人以上者,属十恶不赦。”刑部尚书看了林颜海一眼。
林颜海汗颜,歉意一笑,他又不是刑部尚书,对这些条例不清楚也正常。
“何止三人?”诸葛青山冷道,“渠口县一家六口,再加上抚州的小山村一村几十近百口人……”
单是何楼前犯的杀人案,受害人数已经超过五十,这是皇帝也不能赦免的程度。
“三十人都不止……此人实在是罪该万死。”
三司座上。
大理寺少卿问过后,确定没有冤屈,才看向廷尉府的席位。
廷尉府侍郎道:“既无冤屈,便当按律裁决,刑部?”
刑部侍郎得令,拱手之后坐下,拍了一下醒木:
“犯官何楼前,听判。”
两个差役走来,用夹棍将何楼前绷直,让他跪得笔直地听判。
“……”何楼前疼得龇牙,没说出话来,反倒是有种即将逃出生天的感觉。
三司刑部席上,刑部侍郎宣布:
“现拟判如下:犯官何楼前,十三条罪状皆有实证,且无申诉,判其凌迟弃市,府中男丁发配北莽,女眷没入官坊……”
北莽,乃是大夏国与北凉边界地带,严寒刺骨。
而官坊,则是指官营的青楼,一般特指教坊司。
原本麻木的何楼前,听到“凌迟”二字,还是颤抖了一下,浑身无力地瘫倒。
却被两个差役,硬生生按提起来,听完了全部判决细则。
“男丁发配,女眷……”方觉听到这里,微微有些叹息,但也没说什么。
律法就是律法,一人犯罪全家享福,一人事发自然也该株连全家。
没有满门抄斩,已经是很有人性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亦然……少师不必觉得不适,自古如此。”诸葛青山似乎看出方觉不忍,这样劝慰道。
“老大人见笑了,我并不是同情他们,夏国的司法体系还是很健全的。”方觉说道。
各个时代,要有各个时代的律法。
方觉也见过,更多没有人性的凶手,只觉得十大酷刑都不足以泄民愤。
“凌迟,我觉得判得好,这样的人若是一刀斩了,太便宜他了。”
“肃静些,廷尉府要最后判罚了。”
三司之上,廷尉府席位。
廷尉府侍郎开口:“三司审查有度,刑部判罚得当,廷尉府无异议。”
“那便将拟判结果,呈陛下御览吧。”
廷尉府侍郎正襟危坐,醒目拍桌:“罢庭!”
……
何楼前拟判的折子,已经递到了御前。
御书房里,萧平硅看着这道奏折,越看越怒,直到很很将奏折摔在地上。
“啪——”
“这厮居然如此罪行累累!”
廷尉府带着三司会审的官员,齐列御案前。
“陛下息怒,何楼前狼子野心,心思歹毒,满朝文武谁也不曾看出,此人太会伪装。”廷尉府侍郎叹道。
“此次能钉死何楼前,多亏了悬剑司举证,否则只怕在这大赦天下期间,无法定他的死罪。”大理寺少卿说道。
萧平硅点点头:“悬剑司此次不错,有功。”
悬剑司的官员笑道:“谢陛下赞赏,其实钉死何楼前的证据,还是被悬剑司的一位新人发现。”
“哦,什么新人,如此了得?”萧平硅眼前一亮,悬剑司人才越多,他就越有底气。
“回陛下,正是前西楚霸王殿的秦梦池姑娘。”
“秦梦池……美人榜前三那个?听说是个仵作出身,不愧家学啊。”廷尉府侍郎笑道。
萧平硅微微一笑,在场的都是男人,自然会意。
对悬剑司官员的暗示,萧平硅像是没察觉,只道:“有功便赏,霸王殿留不住的人才,悬剑司可要留住。”
“陛下所言甚是,我大夏自陛下登基以来,政通人和,天下贤才无不向往……就连少师,也都自太皇山而来,可见陛下圣德……”
“罢了,别拍马屁了……”
萧平硅笑着止住大理寺少卿的话,这些家伙总喜欢在无关紧要的时机上,拍马屁。
不误正事就好,也挺受用的。
说到少师,萧平硅嘴角就是挂着笑容的。
是啊,若不是朕圣德昭彰,这样的奇才岂能选中我大夏?
嗯,就是这样。
“三司会审的拟判结果,朕准了,选个日子将何楼前处置了就是……此案涉及的其他人,倒是配不上三司会审,让京兆府衙门与刑部判了就是。”
“是……”
三司受赏后,各自退下。
萧平硅对身旁的王丰道:“宣内阁众臣来。”
这次一抓一大窝子,空缺的职位不少,都是有实权的。
得好好选人,不然再闹一场,国家与皇帝的脸面都丢尽了。
……
“何楼前居然事发了。”
“此事本王为何丝毫不知?”
齐王正恼怒,此次何楼前案发,他麾下一党官员,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朝廷六部,对于争储之中的皇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吏部与户部。
一个管朝臣官运,一个管国库钱粮。
吏部尚书乃是皇帝太子时期的旧臣,谁也不敢去拉拢,而户部尚书一心管理事务,从不涉入党争。
那么次级的侍郎,就成了各方争夺的香饽饽。
齐王能在户部,有一个自己的人,位居三品侍郎,在皇子之间算是很有实力了。
户部嘛,毕竟管着国库,指缝里稍微漏点出来,便足够齐王招揽人心所用了。
何楼前能坐到那个位置,也少不了齐王与背后亲族的努力。
齐王府长史道:“殿下,何侍郎这些年严守规矩,从未有过逾矩,会否是冲着殿下来的?”
“本王也有此担忧,拿下了何楼前,等于敲碎了本王的聚宝盆,此事到底是何人主张的?”
长史道:“小的倒是听到一些风声,那日何侍郎在殿上与少师因粮税争吵,后来悬剑司与御史台的人,就到抚州去查何楼前的过往了……”
“什么?”
齐王难以置信:“悬剑司为了讨好方觉,竟这般不顾朝堂默契?”
有些规矩,没有言明,没有文书,但是存在。
为了一件不痛不痒的事情,就去查政敌的过往,尤其是不在京城的过往,这是违规的。
这样一来,大家都这么玩儿,朝堂上能剩下几个人?
水至清,则无鱼。
长史道:“殿下……听我们在悬剑司的人说,是叶红衣主办的这个案子,若非她是女流,三司会审时悬剑司的席位就是她上了。”
“这个贱人!”齐王恼火不已,“为了自己的男人,竟这般不计后果,这口气本王咽不下去!”
“去将万剑山请来。”齐王冷冷说道。
长史惊道:“王爷,在京城伤及掌剑使,这可是大罪过啊。”
齐王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王府长史。
后者缩了缩脖子,畏惧道:“臣这就去……”
出了王府主宅,长史朝着府上后院而去,绕至假山石林之间,按了几下机关,便出现一条向下的甬道。
地下密室内,一把剑飞来,钉在长史面前一寸,惊得他立刻止步。
险些喉咙就撞上去了。
“王贵,你来做甚?”
“万先生……王爷命我来请您。”
万剑山一脸笑意:“齐王终于用得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