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死就死!”
“来人,给我传令,往前冲杀!”
“就算是老子死了,你们也要救出朱瀚!”
汤和一声怒吼,所部的义军一改刚才准备撤退的架势,如同恶狗一样反扑了上来。
对面的元军所料不及,竟然被反杀的阵脚大乱。
而在朱瀚这里,面对重重包围已经是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的战局变化。
朱瀚等人只能是拼命挥舞手中的武器,抵挡越来越多的敌军。
眼看着反贼朱瀚被包围了,越来越多的元军冲上来争抢起来。
蛮子海牙的中军旗帜,顿时一片松懈。
此时的情形,彷佛只要元军再来一波冲锋,就能够彻底把朱瀚等人生擒活捉。
“哎呀,完了,完了啊!”
“坏了,红巾贼扛不住了啊!”
“朱瀚小贼果然是不行啊!”
“陆翁,快点改旗易帜啊!”
除州城头上,一群士绅们又是拍大腿,又是捶胸口。
他们已经看到朱瀚陷入了包围,眼看着就要被元军生吞活剥。
朱瀚等人一死,那除州就是不设防的城池。
陆文道也是明白,必须要赶紧变换旗帜投降,争取一丝生机。
“快,换旗帜!”
陆文道大声吼道。
很快,除州城头的红巾军旗帜就被撤换下来,升上了一面大元朝廷的旗帜。
原本的红巾军旗帜,被人扔到了地面上,任意踩踏着。
除州城头上的变换旗帜行为,立刻就是让元军的士气更是大振。
“哈哈哈,除州的狗贼,反复无常!”
蛮子海牙冷笑一声,心中依旧是决定在战后清算除州的汉人,而远处的汤和,也是看到了除州城头上变换旗帜的举动。
汤和的心,顿时如同跌入了冰窖,瞬间拔凉拔凉的。
“坏了!坏了啊!”
汤和见状,以为朱瀚陷入了必死的局面,否则除州守军不可能临阵变节啊。
“重八,我对不起你啊!”
“七五,要死我汤和陪你一起死!”
汤和顿时如同暴怒的雄狮,手持一柄长斧,冲入元军阵中就是一阵乱杀乱砍。
强烈的愧疚感,让汤和只想要拼死也要杀进重围,见到朱瀚最后一面。
“他娘的!”
此时的朱瀚,也看到除州城头的旗帜变换,但是他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去骂这些除州的士绅。
这些士绅的举动,朱瀚有预料到,也不在意。
因为决定一切的,并不是旗帜的变换,而是自己这一仗,能不能打胜!
只要自己击败城外的蒙元军队,那除州城挂什么旗帜,都是毫无影响。
因为朱瀚正在大骂陈宝刀和胡一八。
“陈宝刀,胡一八!”
“我草你祖宗!你们还不进攻,是想要看我死啊!”
朱瀚左右的护卫不停的倒下,整个元军阵列也是被他们搅和的大乱。
但是。
陈宝刀和胡一八率领的义军步兵彷佛是被吓傻了一般,竟然呆立在原地丝毫没有动作。
朱瀚甚至觉得,他们说不定真的也跟除州士绅们一样,准备是临阵变节了啊。
忽然。
正在朱瀚暴怒痛骂的时候,一阵轰鸣的火炮声响起。
“杀!”
轰轰!
陈宝刀和胡一八率领的义军步兵,终于是开始突袭。
“跟我冲!”
陈宝刀率领义军刀盾手冲杀在前。
后面的火铳手和长抢手左右交替掩护,直冲蛮子海牙的中军位置。
胡一八等人推着三门火炮,交替前进捣毁一切敌军的阵列。
“什么!”
蛮子海牙见状大惊。
他原本以为这一支义军步兵是被吓傻了,没有想到突然爆发出如此高的战斗力。
瞬间就是打穿了前方布防的三层阵列。
“快,快去挡住他们!”
蛮子海牙开始有些惊慌失措。
如今整个战场上乱糟糟的,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蛮子海牙如同轻易变动中军旗帜,极其容易产生士气动摇。
所以,派兵挡住这一股义军步兵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是,大部分中军附近的精锐,都是去追击围堵朱瀚了,根本没有办法调集回来。
远处的兵马一时半会儿,也根本调动不过来。
两千多义军步兵,在勐烈的火铳和火炮威力加持下,竟然很快冲杀到了蛮子海牙跟前。
距离蛮子海牙的中军旗帜,仅仅是三四十步!
“胡一八,那肯定是个鞑子大官,轰他娘的一炮!”
陈宝刀一抹脸上的鲜血,冲着胡一八大喊道。
经过他们的冲杀,整个战场已经彻底乱了啊。
元军的严密布防荡然无存!
“好咧!”
胡一八抬眼看去!
只见一名胖乎乎的元军将领,穿着一身鎏银的铠甲,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官。
反正看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狗鞑子模样。
“装填!”
“准备!”
“开火!”
轻盈的三磅炮,很快就是完成了装填发射。
喷涌的白烟,瞬间就遮蔽了胡一八眼前的视线。
轰!
蛮子海牙正在左右张望战场局面,忽然看到眼前一团黑影直冲过来。
砰!
一声巨响,蛮子海牙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蛮子海牙旁边的卫兵们则是一片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三磅炮的散弹最佳射程,刚好是这个距离。
威力巨大的铁珠,瞬间横扫一边。
不少鞑虏卫兵被打的浑身冒血筋骨断裂,跌落马下痛苦哀嚎。
“左丞死了!”
“大帅死了?”
而另外一些元军士兵,则很快发现了中军帅旗下的惨烈伤亡。
原本威风凛凛的大帅蛮子海牙,半张脸都是被打得烂掉,躺在地上死的透透的。
“大帅死了!”
那些元军士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都是见识过火炮,但是从没有见到如此凶悍,能够跟步兵前行抵近射击的火炮。
现在连大帅蛮子海牙都死了,这还怎么打下去。
“大帅死了?”
喧嚣的战场上,蛮子海牙的死,如同是雪崩一样,在元军中蔓延开来。
原本还战意昂扬的元军,瞬间就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特别是一些远处的元军,他们不知道前方的战况。
只知道大帅蛮子海牙好像是战死。
那就说明红巾贼肯定是来了大股援兵啊。
能够把大帅蛮子海牙击杀的反贼援兵,那得是多么强大!
大帅都死了,那还打个屁,赶紧逃命才是正事!
“败了,败了!”
“快跑啊,逃命啊!”
“快去抢船啊!”
外围的元军很快一片恐慌!
他们争先恐后脱离了战场,向着清流江旁边停泊船只的地方跑去。
只要能够抢到船只,那么顺流而下就不用担心被红巾军追上了啊。
“快抢船啊!”
“败了!”
漫天的恐慌喊叫声,让元军的一切斗志顷刻土崩瓦解。
浑身浴血的朱瀚,只觉得周围的元军压迫感瞬间全无。
原本还要拼命冲上来的元军士兵,全都是如同潮水一般四散奔逃。
“大人,鞑子败了!”陆仲亨是旁边高兴的喊道。
“败了,是败了!”
朱瀚看到蛮子海牙的中军帅旗,已经是不见了踪影,心中也是高兴万分。
“杀啊!”
“蛮子海牙死了!”
不一会儿,陈宝刀和胡一八率领的义军步兵就是冲到了朱瀚旁边。
“大人,你看!”
陈宝刀一手提刀,一手拎着一个血肉模湖的首级。
“蛮子海牙的首级!”陈宝刀高兴的说道。
什么蛮子海牙,此时已经是根本看不出了容貌了,完全就是一团烂肉。
“哈哈,好!”
不过,这却丝毫不影响朱瀚的心情。
他兴奋的命令道:“把这个首级高高挑起,让所有鞑子都看看,他们败了!”
“遵命大人!”
随着一支长矛刚刚竖起,蛮子海牙的首级也是被挑到了半空之中。
“蛮子海牙首级!”
“蛮子海牙首级!”
在一阵阵的高喊中,数万元军彻底陷入了绝望的崩溃中。
少数看清了红巾军虚实的元军将领,虽然想要继续维持战斗,但是强烈的恐慌已经让大军奔溃,没有多少人肯听从他们的号令了。
“大人,快走吧!”
“再不走,就没有船了啊!”
最后,这仅剩的几个元军将领,也是放弃了挣扎,率领亲兵加入到了争抢船只逃命的行列。
战场上的剧烈反差变化,让汤和原本的决死冲锋,变成了砍瓜切菜。
毫无斗志的元军,被汤和率军杀的尸横遍野。
“朱瀚!
!”
原本正在酣战的汤和,忽然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惊喜的大喊出来。
“汤大哥!”朱瀚见状,也是高兴的一愣。
汤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朱瀚的胳膊。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啊!”
“汤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老哥呢?”朱瀚有些惊讶。
“元帅没有来,我假借了他的旗号罢了。”汤和开怀大笑。
朱瀚先是一愣,随后就是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
“什么,我老哥没有来,难道只有你这几千兵马?”朱瀚感到一阵不可思议。
刚才那漫山遍野的旗帜,也是像极了数万大军的气势。
“兄弟啊,我就是想要吓唬一下鞑子,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勇,竟然敢冲出城外!”
汤和看向朱瀚的目光,已经是全都是钦佩。
三千对战数万,竟然敢离开城池逆战。
汤和们心自问,自己也很难有这个胆量。
“运气,都是站在我这一边了吗?”
朱瀚顿时有一股天命加持的感觉!
两股义军合流一处,更是爆发出来超强的战斗力。
元军的溃兵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击的可能,他们全都是冲向了清流河争抢船只。
元军们拥挤踩踏在了一起,不少人被挤倒在地,然后就是彻底没有了动静。
泥泞的清流河边,许多的尸体都是被深深踩进了淤泥中,还有许多的元军士兵被友军砍杀刺死,只是为了争抢船只上的位置。
有好几条船只在争抢中冲撞到了一起,瞬间倾覆翻滚在了滔滔江水中。
落水的元军士兵来不及逃出来,随着倾覆的船只随着江水飘走。
除州城外的战局,如同是变脸的杂戏一般。
所有人都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竟然如此反转。
“啊,这,这……”
“这怎么可能?”
“朝廷就这么败啊?”
“蒙古人怎么这么不经打?”
除州城头上,刚刚换完大元旗帜的士绅们,已经是一片目瞪口呆。
谁也接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反差变化。
城外的义军,此时如同天神下凡,四处追杀着毫无斗志的元军士兵。
数万元军丢盔弃甲,除了逃命之外什么也是不管。
清流江上的船只在一片混乱中,顺着江水向下流仓皇逃跑。
那些没有登上船只的溃兵,甚至已经是不管不顾的冲进江水,想要游泳逃命。
整个战场局面,完全被义军给控制了住。
“蠢货!”
忽然,一声怒吼吓醒了这一群目瞪狗呆的除州士绅。
陆文道一声喝骂,然后痛心疾首的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还快去把旗帜换下来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慌乱的把大元的旗帜扯下来,一把扔到了烂泥坑里。
然后,一面红艳的旗帜重新升起上了城头。
陆文道又是赶紧吩咐众人,“你们快回家,把所有的鸡鸭鱼肉都拿出来!”
“再把所有好酒也都拿出来!”
“沿着大街摆开庆功酒,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才能有一线生机啊!”
一群除州士绅们,全都是呆头鹅一般点头答应。
他们刚才的行为,按照军法来说,可以算是临阵脱逃。
不!
不是临阵脱逃,应该是临阵倒戈,临阵投敌!
这罪名比临阵脱逃,可是要厉害上十倍!
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弥补了,只能是做出最卑微的姿态,期盼着朱瀚能够大胜归来饶恕了他们。
经过半天的追击,整个战场上的元军被追杀俘获一空。
整个清流江上的元军也都逃的不见了踪影。
朱瀚这才率领一番激战的义军,返回到了除州城门下。
陆文道等除州豪强士绅们,已经是齐齐跪在地上,等候着发落。
他们跪在地上,全都是大气不敢出。
有些人甚至已经是浑身筛糠一样的发抖。
更有甚者在强烈的恐惧下,一股尿意喷涌而出。
瞬间,一股臊气在空气中弥漫。
朱瀚骑在马上缓缓走向了他们跟前。
看着这一片跪地地上任人宰割的除州士绅。
他勒住马缰绳冷冷看着,迟迟没有说话。
汤和、陈宝刀、胡一八等人,都是满脸怒容的瞪着这些除州豪强,恨不得立刻把他们碎尸万段。
陆文道跪在地上,连个呼吸都是紧张的快要停止了啊。
他原本准备了许多的腹稿说辞,打算在见到朱瀚的时候替自己开脱解释。
但是。
如今朱瀚来到了跟前,这个少年身上却是散发出了强烈的威压之气,让陆文道这个老江湖竟然不敢开口说半个字。
任何的开脱说辞,或者说是谎言,都是让陆文道害怕惹怒朱瀚。
“陆先生。”
良久,朱瀚忽然平静的开口说道。
“副帅,我该死,我该死啊!”
原本木头一般不动的陆文道,被朱瀚一句话吓得瞬间磕头如捣蒜。
“副帅,都是我们贪生怕死,做出此等湖涂事儿!”
“辜负了副帅信任,我们都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啊!”
陆文道用近似哭嚎的声音喊道。
其实,他看似慌乱,却也留了一个心眼。
把他们临阵改旗易帜投敌的事情,给说成了贪生怕死的迫不得已。
这样一来,也是给自己争取了活命的希望。
“贪生怕死?”
“你们不仅仅是贪生怕死,我看是胆子大的很啊!”
“敢在战场上临阵投敌,真以为我的军法是好看的吗?”
朱瀚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放过这些除州士绅一马。
但是,这个陆文道刚刚一开口,立刻就是让朱瀚彻底厌恶了啊。
如今这个时候,还装模作样的想要给自己开脱,真以为他朱瀚是傻子,看不出嘛?
“来人,把这些叛徒,全都给我拿下!”
“陈宝刀,你率领兵马去查抄他们家!”
“胡一八,把这些人全都关押在衙门大牢,严加防守!”
朱瀚一声令下,虎狼一样的义军士兵立刻把这些除州豪强全给抓了起来。
“兄弟,把他们一锅端了?”汤和有些惊讶。
他能够明白朱瀚的内心暴怒,毕竟这些除州士绅差点害死他们。
但是,把这些除州士绅一网打尽,实在是令他有些意外啊。
按照义军之前的步调,一向都是拉拢这些本地豪强士绅的。
“汤大哥,这些人狡猾的厉害,除州太重要了,要是他们再玩一次反复叛变,我们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朱瀚说道。
“兄弟说的也是,今天可实在是凶险啊。”汤和点点头说道。
携带着大胜之威,义军的一连串抄家举动,可谓是毫无阻碍。
连凶悍的数万鞑虏都是被打得灰飞烟灭,更何况是这些个豪强家的小喽啰。
没有一家人敢反抗,全都是被抓进了牢狱中。
“副帅,发财了,发财了啊!”
陈宝刀带领十几个士兵,抬着好几口大箱子走进了牙门大堂。
“发什么财?”
朱瀚与汤和刚刚完成了洗净,正准备统计战况。
“副帅,这些豪强家中,不仅抄出来了大笔的金银财宝,还有海量的粮食,俺看了一下,足够咱们大军吃上两年的呢!”陈宝刀笑道。
“好啊,那可太好了。”朱瀚一拍桌子道。
他也没有想到,这些天天哭穷的豪强士绅,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存粮,简直是比除州府衙都要多上好几倍。
“副帅,不仅是粮食,还有这么多的田地房屋呢!”
陈宝刀说罢,用手一指身后抬进来的几口大箱子。
“这些是?”朱瀚起身走近去看。
“副帅,这些全都是他们各家的房契地契,还有不少的债券借据!”陈宝刀说道。
嘶!
汤和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这么多的大箱子,那得是多少的房契地契啊!
除州的富庶,可是比定远要强多了啊。
朱瀚也是被吓了一条,这么大的箱子,竟然全都是地契房契和借据。
哗啦啦!
随着一阵声响,朱瀚挨个查看了箱子里的地契房契和借据。
“亲娘咧,原来大半个除州,都是在这些豪强士绅的手中掌控啊!”汤和咋舌说道。
且不说城外的良田地契,仅仅是除州城内的房契,就已经是占据了半个除州城的数目。
看着这么多的房契地契,朱瀚心中立刻涌起了一个念头。
“看来是时候准备打土豪分田地了啊!”
义军这一次大胜蛮子海牙,斩获无数兵备辎重,已经是有了底气打造属于自己的班底了。
“全都给我封存好,等我哥回来,咱们再做处置!”
朱瀚大声说道。
“遵命,副帅!”陈宝刀说道。
除州大胜,一切妥当之后,自然是要给朱元章去送捷报的。
当除州的告捷快马奔到定远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急行军的朱元章。
朱元章原本率领的数万主力,因为不停的急行军,已经是大半都掉队。
只有大概不到一万人,还能够跟在朱元章的身旁。
哪怕是如此辛苦,朱元章也还是觉得行进太慢,唯恐来不及去援救除州的朱瀚。
但是。
当除州的告捷快马赶到,朱元章却是被吓了一跳。
“什么!”
“你说什么?咱弟击败了数万鞑子,还斩杀了鞑子主帅蛮子海牙?”
朱元章看着告捷文书,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千义军兵马,哪怕是再加上汤和的几千援军,也是不到一万人,但是竟然击败了将近十万的元军。
这已经是不是惊喜,对于朱元章来说,简直就是惊吓了啊。
天兵天将下凡了吗?
“元帅,千真万确啊,蛮子海牙被杀,首级在此!”
告捷使者从屁股后解下绑着的木匣子,里面是蛮子海牙的首级。
残缺不全的首级,用石灰腌好了,没有发生腐烂,但依旧是异常可怕。
朱元章见到首级,立刻觉得心中一股气卸了下来。
连续多日的不要命行军,让他顿觉疲惫不堪。
“老天爷保佑啊!”朱元章笑着长出一口气。
旁边的徐达等人,也都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哈哈,七五厉害了,诸葛亮下凡,也不过如此吧!”
“诸葛亮也不行,俺觉得这是韩信下凡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番争相夸赞。
徐达眼睛一转,向着朱元章说道。
“元帅,蛮子海牙是鞑虏在江南的庭柱,现在他死了,江南必然大乱,咱们要不要趁机南下?”
朱元章一听,顿时又是来了精神。
如今天下灾荒连连,只有江南鱼米水乡不惧怕频发灾害。
要是能够进入江南,那朱元章的实力恐怕就会成为真正的一方霸主。
而不是据守一两个州府的土霸王。
“江南好地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下去!”朱元章摸着下巴思索着。
毕竟,朱瀚之前的提议,可是‘高筑墙广积粮’,要是进军江南,那就不仅仅是高筑墙,而是‘修长城’了啊。
各路元军,甚至是各路义军,恐怕都会忌惮,甚至是针对自己。
“江南,去不去,等咱见了七五,好好商量一下再说吧!”
既然除州重兵包围已经解除了,朱元章便下令全军在定远休整三日,等待后续的军队赶上来,然后再去除州与朱瀚商议。
。
。
。
。
江南,集庆府。
如今的集庆府,正是后世的南京应天府。
作为千年以来的江南第一重镇,集庆府也是蒙元朝廷在江南的统治中心。
从忽必烈攻略江南开始。
集庆府就有蒙元重兵把守,起着稳定江南人心的作用。
但是。
如今的集庆府,却是自己先陷入了一片慌乱中。
左丞元帅蛮子海牙北伐除州战死,十万大军被杀俘一空,竟然只有一万多人逃回了集庆,其余的蒙元将士们不是战死,就是在清流江中踩踏淹死。
恐慌,瞬间让集庆的元廷官吏们没有了章法。
集庆城,也是一日三惊。
不是有人传言红巾军杀到了长江对面,就是有人传言红巾军杀到了燕子矶,甚至于更离谱的红巾军潜入了集庆府,都是有不少人相信。
整个集庆府一片恐慌,大小的官吏们甚至想要偷偷弃城逃跑。
大元江南行省的军队丧失殆尽,已经真的没有能力保卫集庆府和江南了啊。
如今的集庆府,还能够有威望维持大局的人,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元朝江浙行省平章,蒙古人伯鲁。
另外一个是江浙行省参知政事,汉人范遥。
元朝在各地设立行省,拥有地方上的行政权、军权和财政权。
大小官员依次为行省丞相、平章、右丞、左丞和参知政事。
行省丞相大多空置,防止出现地方割据苗头。
如今江浙行省的左右丞又是先后丧命,只有平章和参知政事。
但是,偏偏这个蒙古人平章伯鲁,是一个出身皇亲贵族的家伙,除了吃喝玩乐,对于军政是一概不懂,就是一个挂名平章。
如今蛮子海牙战死,集庆府危在旦夕,伯鲁也慌得不行,连忙找来了参知政事范遥商议对策。
平章府内。
“范参政,你赶紧想个办法啊,现在集庆府要兵没有兵,要将没将,那红巾贼要是打过来,可怎么办啊!”伯鲁慌乱的说道。
范遥屁股刚刚坐下,就见到伯鲁慌乱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是没有章法。
“平章,如今十万大军损失殆尽,要想稳住集庆府,那就必须要同心协力,调集扬州的兵马回来啊!”范遥说道。
江浙行省的兵马的最后一支力量,已经被调去镇守扬州了,那里的盐贩们屡屡闹事,已经是威胁到了漕运和海运。
“好,那我这就下令!”伯鲁连忙点头说道。
“平章,除了调集扬州的兵马回来防守集庆,还要戒严江防,随时准备迎敌,毕竟听说有许多的战船,都是被贼兵缴获了。”范遥说道。
“好,我也下令布控长江!”伯鲁又是连连点头道。
整个集庆府,顿时就是紧张的布防起来。
而在对面的江北,朱元章率领的红巾军主力,也终于是来到除州。
当朱元章看到城外的战场,心中已经是涌起强烈的自豪。
战场上遍地都是元军丢弃的尸体和装备,各种的营帐器械更是数不胜数。
哪怕朱瀚已经下令打扫战场三天了,也依旧是遗留了好多在城外。
“哥!”
一声呼喊传来,朱瀚带领汤和、陈宝刀等人迎面赶来。
朱元章也是高兴的迎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朱瀚的手臂。
“七五,快给咱看看,你没事儿吧!”朱元章担心道。
朱瀚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腿儿,大笑道:
“哈哈,老哥,你放心,我浑身上下连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朱元章依旧是有些不放心,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的确是没事儿,而且还长高了呢!”朱元章欣慰的说道。
“哈哈,我一天三顿肉,就是为了长高!”
朱瀚已经是虚岁十四岁,正是窜身高的时候,一个月不见就已经快要和朱元章差不多高。
兄弟二人一番相逢的喜悦。
等到进入了除州城,朱瀚更是给朱元章看了堆满城内缴获的战利品。
“哥,你看这些盔甲,足够我们的士兵人人披甲。”
“你再看这些缴获的箭支,用上两年,不成问题!”
“你再看这些营帐,以后大军出征,就再也不用睡野地了啊!”
。
。
。
。
整个除州城内,各种战利品堆积如山。
朱元章等人看得是惊喜连连,忍不住发出了惊呼。
“弟啊,咱这一场胜仗下来,你说鞑子在江南还有兵马?”
“有啥兵马啊,肯定已经是被杀的七七八八了啊。”朱瀚说道。
“那你说,咱们要是趁机进兵江南,能不能行?”朱元章紧接着问道。
朱瀚早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
“哥,说实话,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朱瀚说道。
“为啥?”朱元章问道。
“原因有两个!”朱瀚伸出手指说道。
朱元章见状,便知道自己弟弟已经是有了深思熟虑。
当即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准备慢慢听他说道。
“你快给咱说说,到底是哪两个原因?”朱元章问道。
“第一,我们的根子在江北,这里有大批的流民,有天灾人祸,他们都是吃不上饭,才跟着咱们造反的,而江南没有这个条件,那里的百姓和豪强都是可以饿不死,也不用担心受到义军冲击,我们很难补充后续的兵马。”朱瀚说道。
朱元章连忙点点头,十分认同朱瀚的这个说法。
如今在北方,差不多已经是上百万造反的义军了,而在江南一带,除了零星的小股反贼,根本是连个浪花都没有。
“还有呢?”朱元章又是问道。
“第二,咱们要想拿下江南,就必须要有足够强悍的实力,不仅能够压制住江南豪强和百姓,让他们能够乖乖配合交粮纳税补充兵员,还要有实力防备友军!”朱瀚冷静的说道。
“防备友军?”
此话一说,除了朱元章之外,徐达、汤和、郭英等人都是一阵吃惊。
大家都是义军,反的都是鞑虏,为何要防备友军。
朱元章却是没有说话。
朱瀚知道自己老哥已经是跟自己想法一样。
“如今各路义军都是奉刘福通的号令,听说他一直在寻找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想要扶保韩林儿当新皇帝,大家想一想,要是咱们拿下了江南这一块大肥肉,刘福通他们会看着咱们独吞吗?”朱瀚说道。
徐达、汤和等人这才明白过来。
“说的对,江南那么肥美的地方,听说脚底下一踩,都是能够趟出了油水的好地方,我要是刘福通,肯定不甘心!”徐达点头说道。
“有道理,别说是刘福通,就算是湖广的徐寿辉,恐怕也要顺着长江来跟我们抢夺江南了!”汤和点头说道。
如今的红巾军,基本上分为了南北两支。
北支是奉刘福通的号令,只要活动在河南江北山东一带。
南支则是奉徐寿辉为天完皇帝,主要活动在湖北一带。
“那这么说来,江南这块肥肉,就只能看着了啊?”朱元章还是有些遗憾。
朱瀚微微一笑,说道:“哥,肥肉不能一口吞,但是咱们可以慢慢吸吸上面的油水啊!”
朱元章等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老弟,啥意思?”
“咱们占据江北这个宝地,距离江南最近,虽然不能立刻打过去,但是也能够趁机占一些便宜!”朱瀚笑道。
“怎么占便宜?”
众人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朱瀚。
大家伙原本都高高兴兴,盼着打进江南,能够过上天天酒肉的好日子,刚才有些失望的心情,如今又是被朱瀚调动了起来。
“哥,江南一带跟我们就是隔着一条长江,咱们先后杀了这么多的鞑子,他们肯定是已经吓破胆子了,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我们打过长江去。”朱瀚说道。
“没错,江南的鞑子官军,最多只剩下个一两万人,咱们要真是杀过去,他们还真是防不住的。”朱元章说道。
“这个时候,咱们要是摆出大举进攻的架势,趁机勒索元廷一些粮草和银钱,再逼他们开放水路通商,那就相当于把江南变成我们的聚宝盆!”朱瀚说道。
近两年的战乱,已经是让工商业凋敝,江南的各种粮草、布匹、药材、瓷器等紧缺的物资,都是没有办法运输贩卖到北方。
而北方连年灾荒战乱,各路义军除了抢到一堆不能吃喝的金银铜钱外,各种粮食布帛的必需品都是奇缺。
哪怕朱元章他们这种物资充足的义军,也不过是只能够保证一天三顿的粗粮饭而已。
至于淮北一带的义军,听说还经常是抱着成堆的金银珠宝,天天饿着肚子四处搜刮粮食的。
“江南有粮食,北方有金银,我们处在当中,要是通开了贸易,那就可以左手换右手,变着花样的钱生钱了啊!”朱元章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那可太好了啊!”
“实在是妙啊,原来不攻占地盘,也能够占大便宜啊!”
徐达、汤和等人也是一阵兴奋。
要是能够把江南的粮食物资调动起来,那就能够养活更多的军队,能够练出更多的精兵。
“没错,我们就可以用江南的钱粮,养活我们江北的义军,等到实力壮大,就可以直取江南!”朱瀚说道。
“好,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弟啊,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朱元章问道。
“很简单,咱们只需要把所有能够找到的船只都集中起来,然后打出旗号,杀到长江水面上,只要把江南的元廷官吏们吓唬住了,什么条件就随便我们开了!”朱瀚说道。
朱元章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立刻问道。
“弟啊,要是鞑子官吏们不肯答应呢?我是说,万一他们不害怕呢?”
“嘿嘿……哥哪有不怕死的人呢,咱们只是要江南鞑子们的钱,又不要他们的命,他们怎么可能不答应?”朱瀚笑道。
随后,朱瀚响起了一个前世的笑话,便随口说道。
“命是自己的,钱是朝廷的!”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不答应。”
朱元章等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就是齐齐放声大笑。
哈哈哈!
“说得好,那江南的粮食银钱,咱是要定了啊!”
朱元章豪爽的一挥手!
当即下令各部修补缴获的船只,然后放出消息,准备南下攻打江南集庆府!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徐达、汤
等人都是领了各自的任务离开。
除州的元帅府内,就剩下了朱元章和朱瀚兄弟。
朱瀚这时候向朱元章说道:“哥,跟你商量个事情。”
看到朱瀚神神秘秘的样子,朱元章有些纳闷。
“什么事儿,搞得这么神秘?”朱元章说道。
朱瀚笑了笑,然后说道:“哥,除州的豪强士绅们临阵叛变,差一点害死我,这事儿你知道吗?”
朱元章点点头,他已经听汤和说过这件事儿。
“那些狗东西,不是已经全都关进大牢了吗,明天就下令砍了他们的脑壳!”朱元章狠狠说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朱瀚连连摆手。
“为啥,难道你不想杀这些叛徒?”朱元章疑惑道。
“哥,我有另外一个更好的办法!”朱瀚说道。
“什么办法?”朱元章连忙追问。
“打土豪,分田地!”
朱瀚认真的吐出六个字。
“打土豪,分田地?你这是要把他们家产分给谁?”朱元章只听过打土豪,从没有想过什么分田地。
自古以来,杀掉一批‘老爷’,把他们的田地占为己有,一直都是天经地义。
从来没有听说过,要把到手的田地分给别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