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姚文静回了一趟前村的家,收拾自己简单的行李。
其实她住的那个柴屋,最多也就七八个平方那个大,摆了个破旧的木床一个箱子外,就再没别的东西,上学那会儿,自己每天写作业都是趴在木箱子上写的。
不过她已经辍学快两年了,当初,她考上了县城的高中,马兰花却怎么都不让她去上,说是家里没钱,为什么要供养这赔钱玩意儿。
姚文静之所以回来搬东西,最主要就是舍不得那些书,那是她托了好多人才借到的啊。
马兰花突然得了那么多的钱,正好遇到今天公社逢场,早就屁颠屁颠赶场炫耀去了,至于大哥,应该也去讨好谢春燕,给她买发夹去了吧。
家里就只姚忠富一人在,也没上山去干活,显然是在家里等女儿的。
姚文静收拾好东西,姚忠富立马就上前来帮忙搬,姚文静还生父亲的气呢,冷冷把他推开了。
“我自己可以,不需要谁帮忙。”
姚忠富急得在一旁搓手,但还是强硬着把装了一箱子书的木箱子扛在了肩头,静丫头那细胳膊细腿的,腿上还有伤,怎么能让她搬这么重的东西。
一路上,他都在拼命解释。
“静丫头,是爸爸没用,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你腿上的伤还是必须得去卫生所看看,这钱要不够啊,爸再想办法。”
姚文静看着父亲可怜又可恨的样子,顿时就不想再和他计较了。
他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可他的懦弱也是真的。
“爸,你就别自责了,我其实更喜欢和奶奶住一起,老宅子住着更舒服。”
姚文静这句话也是肺腑之言,她巴不得和母亲划清界限,她才有时间,能安安心心好好赚钱。
到后村家门口,李老太已经站在梧桐树下望眼欲穿了,看到姚文静,踩着三寸金莲就迎了过来,去翻她的包。
“肉,吃肉,肉好吃。”
姚文静被奶奶的模样逗笑了,安抚她。
“奶奶,我一会就去给你割肉啊,我先把东西放屋里,我住哪个屋啊?”
昨天晚上,她是和奶奶挤的一个被窝,不过老房子宽敞,好几个房间呢,她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单独属于自己的房间。
最后,还是姚忠富做主,让姚文静住在了靠院子这边的一个屋子,离李老太的房间近,有什么响动能听得到,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屋子外边的那棵梧桐树。
姚文静喜欢这里。
她一点点把书拿了出来堆在床头,李老太站在门口看着,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返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一会拿了一把钥匙出来,打开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这个房间从姚文静记事开始就常年关着,即使当初所有人都住在老宅子里,挤得不行,奶奶也不让任何人住进去。
后来大一些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小叔,当年特别有出息,留在了省城工作,但是在姚文静都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出了意外离开。
奶奶的病就是这样来的。
小叔的离世,她伤心过度,一年年的,精神状态就变得越来越不好了。
从那以后,这个房间就成了家里绝对的禁.忌,就连那么霸道的马兰花也不敢打这个房间的主意,不然李老太准发病。
今天,奶奶竟然主动把门打开了,她指着墙角的一个书桌,吩咐姚忠富。
“把这个桌子搬出来,给静丫头用,这静丫头爱学习,就像当年的国强一样。”
想来那姚国强,应该就是小叔的名字了吧,姚文静正想张口问一句,却被姚忠富找话岔开了。
“静丫头,你不说要去赶场吗,你就先去,我帮你把屋子打扫出来,别去晚了就收摊了,还有,记得去卫生所看看你腿上的伤。”
凤凰村离公社不算太远,走路的话估摸着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但是因为姚文静腿上有伤,所以走得比较慢,路上,已经有一些赶场的婆姨从公社回来了。
见到姚文静,其中一个大娘拉着她的手就关心上了。
“文静啊,我听说昨天你拒绝了罗家的提亲,被她妈赶回后村老宅子住去了?”
“这马兰花也是造孽哦,这么一个小姑娘,成天和一个疯婆子,哦不,和李老太住一起,都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对了文静,刚刚看到你.妈在供销社买衣服,把最贵的那件花衬衫给自己买了,愣是没给你买,你该不会傻乎乎的把昨天的医药费都给她了吧,你说你,还说好请婶子们吃肉的呀。”
“就是就是,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补丁摞补丁了,你.妈都舍不得给你买件新衣裳,要我说,你还是不是你.妈亲生的了。”
人群中有人讪笑。
“这哪能啊,当年马兰花挺着个大肚子,李老太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都不让她下地干活赚工分,你们又不是没看到。”
这帮婆姨,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八卦,只是想瞧热闹。
再或者,就是想要看姚文静笑话。
姚文静哪里有不懂她们心思的,不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和马兰花的关系撇清了,让这帮八卦的婆姨传话去。
“婶婶们,有个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是我主动把钱给出去的,毕竟她养了我那么多年嘛,从今以后她是她我是我了,没有关系了,我要想买新衣裳,我自己赚钱买。”
这话音刚落,就看着马兰花黑着一张脸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