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陆离一行人刚结束一天的行程回到客栈,就被一群身着制式黑色衣袍手持佩剑的侍卫模样的人拦下。
刘叔转头看看陆离又看看眼前的侍卫,心里一阵打鼓。
少爷不会在外面闯了什么不该闯的祸,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好歹是看着从小长到大的少爷,刘叔心中再惶恐,也是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陆离的身前。
“各位,不知尊驾是......我家少爷年少莽撞,恐有冲撞之处,若有不妥怕是不美。有什么事倒不如让老朽来。”
刘叔不卑不亢微微弯腰行礼,可眼前的侍卫却丝毫不卖这个情面。
“我家主子要见谁,那是谁的福分,那轮得到你在这唧唧歪歪。”
“你......”刘叔一时气急,他知道京城内贵人多,可这一不报家门,二不呈拜帖,就派一队侍卫拿人似的来这堵门,这是什么道理?
小少爷是陆家的独苗苗,他又视他如子侄,今天他就是拼了他这条老命,他也决不允许小少爷被这群人不明不白的带走。
刘叔手指微微一动,刚准备示意随从时,一只手拦了下来。
“刘叔,我随他们走一趟便是。”
“少爷!”刘叔紧紧盯着陆离,急切的直摇头。
“刘叔放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信好端端的有人会害我。”
哪怕是陆离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刘叔也不放心他就这样走,还准备劝阻,就见陆离凑到耳边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的对他说道,“我知道这人是谁,刘叔放心,不会有事的。”
刘叔半信半疑的看着陆离,陆离微微点了点头,刘叔这才放下心来。
“既如此,那我便陪着少爷走一趟。”
“不成!”带队的侍卫向前一步,“我家主子说了,只见陆公子一人。”
“无妨,我一人跟你们去便是。”陆离及时拍了拍刘叔的手,安抚下他暴怒的心。
反正他确实是一个“人”去的。
陆离看了看从短萧中走出来站在他身边的慕惜。
刘叔等人站在原地目送着陆离离去,身后客栈的掌柜小二终于探出了头。
“客官,你们不是在京城得罪什么人了吧?我们这小本生意,您看......”
“掌柜的放心,我等只是在京城正正经经做些生意,并未得罪人。”刘叔说着示意随从掏出几两碎银子递了过去,“惊扰掌柜的了,此乃赔罪不成敬意。我等明日便会离京,还要叨扰一日了。”
掌柜的接过银两,也不好再撵人,左不过只有一日,想来也不会有大事的吧?!
陆离随着一众侍卫走了不过两条街便来到一座府门前。
陆离抬头望向牌匾,轻声念出,“岐王府。”
“进去吧。”
“原来你家主子便是岐王殿下,我区区一乡野商人,居然也能得岐王殿下青眼,真是三生有幸!”
侍卫们听到陆离这般阿谀奉承的话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慕惜在一旁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装!你再接着装!
陆离踏进前院,便被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引去了正厅。
使唤丫头奉了茶,拱手对陆离说道,“陆公子请稍坐,夫人身体不适请了大夫,殿下前去探望了,稍后就来。”
“嗯?”慕惜听到管家的话皱了皱眉头,对陆离说道,“我记得岐王不曾娶妻啊!”
“哦?夫人?”陆离装似不经意提起,“是我就在乡野之地孤陋寡闻了,岐王殿下竟已娶妻了吗?那必定是国色天香。”
“是!”管家俨然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个“是”,是在说陆离孤陋寡闻,还是在说夫人国色天香。
“既是殿下事忙,在下恭候便是了。”
“多谢公子体恤。”
管家退下,厅内便只剩陆离与慕惜两人。
“这个尉迟阳,与我印象中的人大不相同。”
陆离若有所思,“他一皇室中人,能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伪装的?”
慕惜试探道,“为了......梦想?”
陆离叹了一口气,被慕惜的脑回路所折服,“他的梦想是什么?”
慕惜:“......”
“皇室中人,大抵上,要么为了明哲保身,要么......为了问鼎皇权。”
“他想谋朝篡位?”慕惜被陆离的话激的一个激灵,“好啊!太好了!”
陆离:“......”
他忘了,这个阿飘,不遗余力的想要将当今皇上拉下皇位,然后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陆离有些无奈的看着慕惜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出言泼她冷水,“你觉得尉迟阳现在目的达到了吗?”
“什么?”
“他现在是明哲保身了还是问鼎皇权了?”
“好像......都没有。”慕惜这才有些回过味来,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的目的既然没有达到,那他这般做法,又是为何?”
慕惜:“......”
慕惜不明白,慕惜不敢说!
她觉得她的智商被陆离死死的踩在脚下,来回摩擦。
陆离喃喃自语,“也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陆离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尉迟阳这才姗姗来迟。
“陆兄,抱歉,久等了。”
“杨兄......”陆离做出一副惊讶缓不过神的模样,“原来杨兄便是岐王殿下,失礼失礼了。”
陆离装模作样的要弯腰行礼,只是行为举止像是被放了慢动作一样,直到尉迟阳的手架住了陆离的动作。
“是我隐瞒在先,陆兄不生小弟的气便好,哪里当得陆兄如此大礼。”
“殿下对在下至诚,在下却不能这般失礼。”
“陆兄此言差矣,这里只有爱好音律的杨钰,何来殿下?”
尉迟阳笑容真诚,难免叫陆离放下了几分戒心。“那陆某呈杨兄厚爱了。”
“陆兄,此番请你前来,是有事相求。”尉迟阳面露为难,几次望向陆离的眼神都几分飘忽不定。
“杨兄何事为难,可有陆某能做的?”
“陆兄可记得几日前我与陆兄提及的兄长大婚?”
陆离恍然大悟,“杨兄的兄长大婚,是指当今陛下大婚?”
“正是。”尉迟阳说着,眼神朝着慕惜的方向瞟了一眼,只是陆离正低头摆弄着茶具并未察觉。
“兄长大婚,我本应备一份厚礼的。只是这几日内子身体不适,我为她遍访名医,焦头烂额,实在腾不出手来筹备贺礼。这帝后大婚,贺礼实在不应草率。”尉迟阳说着,伸出手来挠挠头,俨然羞涩青年的神情,“大婚在即,小弟实在别无他法,想起陆兄那日弹奏的《凤鸣》,想请陆兄卖小弟一个人情。”
陆离心下了然,一旁的慕惜也心情激动。
来京多日无果,没想到这入宫的机会,还真叫陆离在青楼里碰见了。
陆离的目的为进宫而非买卖曲谱,便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杨兄见谅,不卖曲谱是在下早些年定下的规矩。”
“这......”尉迟阳显得有些失落,低垂着头久久不语。
“罢了!”陆离思索片刻,忽而下定决心,“曲谱不卖,但杨兄与我是知音之人。之前跟杨兄提过,若有需要,在下可以阖府演奏,如今也是一样的。”
“真的?”听到陆离的话,尉迟阳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看这陆离,“若能如此,我定当好好拜谢陆兄恩情。”
商议好明日进宫之事,陆离便辞别尉迟阳,离开了岐王府。
尉迟阳亲自站在门外相送,惊叹了府内众人。
管家、侍卫和奉茶的丫鬟纷纷回想自己接待陆离的时候行为举止是否有所轻慢,生怕自己怠慢了这位贵客而惹得王爷不快。
跟在尉迟阳身边的小厮小九上前,“王爷,陆离到底算是来历不明之人......王爷当真放心叫他进宫吗?若事有不妥,事有罪责,怕是得王爷承担。属下担心......”
“无妨!”尉迟阳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观曲可观人心,他啊,至纯至善呢!”
尉迟阳见小九一脸郑重,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信他!走吧,去看看夫人。”
“啥?你要进宫!”
陆离一回到客栈,便被刘叔拉着翻来覆去左三圈右三圈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陆离身上并无半分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没等坐定,便听到陆离明日要进宫侍宴的消息,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好端端的小少爷,怎可去做那伶人勾当!
哪怕侍宴的是皇宫,那也不是小少爷应该做的事!
“不行!”刘叔拍案而起,“少爷,是不是有人逼你的?是不是今天这个人?”
不等陆离回话,刘叔就像机关枪一样的开始碎碎念,“不行,我们现在就走,让他们找去吧!我们家好好地少爷,怎可让他们这般折辱!六子,六子,收拾东西,我们这就走!”
“唉!”随从六子应了一声,说着便要收拾行李。
陆离看着刘叔和一众叔伯们都红了眼眶,心下不忍。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进宫有什么目的,可是这些看着他长大的叔伯们不知道啊!
他们只为自己明天可能收到的折辱而担心难过。
陆离无奈的看了一眼慕惜,却不想慕惜也是低着头,神色恹恹的模样。
嚯!这女阿飘也在替他难过吗?
陆离想的没错,慕惜确实有些难过。
之前她没有想过,陆离一介草民,哪怕是知县之子,却也远离京城。他的父亲陆正郎也许一生都不会面见龙颜。她之前只想着叫陆离替她报仇,却不曾想过,这对陆离来说有多难。
一个平民想要刺杀当朝天子,多么可笑!
而如今陆离为了替她完成心愿,甘愿进宫侍宴,做那不入流之事,叫她,叫她,叫她如何心安。
陆离看着众人一阿飘个顶个的难过,瞬间觉得无力极了。
“行了!”陆离扬声道,“难道我还能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