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如常的拎着粥回到齐宛身边,打开盖子热气一下子冒出来,香味一股脑的冲进鼻子。
齐宛本来不饿,被着香味勾出几分食欲,霍北尧将盖子放到底下垫着,脱掉外套铺在她膝前才把粥放上去。
她手打着吊瓶不怎么方便,吃得很慢,米粒炖得软烂,混着香菇和青菜又香又鲜。
老太太见她吃得舒服,没忍住继续跟她聊天,偶尔将话题扯到霍北尧身上,她都十分有耐心的回答。
真像个尽职尽责的姐姐。
霍北尧靠在椅背里,眼角余光瞥向那双清亮水盈的眸,心里满含嘲弄的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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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脉注射让药效发挥的很快,烧退的七七八八,除了还是有些头晕头痛外已经和平常无异。
齐宛浅浅眯一会,在医护人员来拔针头时就醒了。
两人开车回去,到家时临近半夜十二点,她让霍北尧先去洗漱,她转进厨房,没一会端着杯热牛奶出现在霍北尧房门外。
“老奶奶和我说你气色不是很好,可能是缺觉的缘故,”她双手捧着盘子,稍稍抬高到他刚好能接住的位置,“我记得你明天没有课,睡前喝杯牛奶会舒服点。”
霍北尧双手环胸,浓长眼睫低敛,黑压压的阴影沉寂在眸里,似深渊冷凝:“你当姐姐当上瘾了?”
齐宛霎时蹙眉。
“很早前我就警告过你,别想做我什么长辈,我也没有姐姐。”他说得干脆无比,瞬间就把那个弥漫着烟雨的下午带到两人面前,撕开雨淋淋的事实。
少年用燃烧的香烟擦过脸颊的残温似乎浮现,齐宛黛眉拧起静默半晌,平静的接受了。
“好。”
短促又温和的一个字。
她表情始终柔和,从容的接纳他任何没有理由的暴躁。
齐宛松懈力气,抱着托盘转身离开。
霍北尧死死盯着那道纤细清瘦的背影,他今晚被齐宛那句“弟弟”弄得心绪烦乱无比,纵然知道对方的的确确很好,也是真正从心里将他当成亲人对待。
可是“弟弟”一词仿佛一把淬毒利箭恶狠狠的刺穿他的胸膛,把那里挖出一个空洞破烂的窟窿,凉风穿堂而过,从头冷到脚。
他捉摸不透。
为什么?
霍北尧整晚没睡好,梦中都是女人清雅如兰的背影,第二天起来头重脚轻,自己都觉得难堪,心烦意乱地起了床。
他起得相对晚,齐宛早就钻进练功房开始练舞。
闲得没事做,他就架起画板,把昨天画到一半,因为齐宛电话打断的风景画给画完。
调颜料,湿水沾笔,流畅的仿佛做过千百遍——年幼养父家没条件供他上学,九年义务教育因为家庭原因没去过几次,字也是自己照着书本学,后来才有老师教。
可惜写成习惯,再改困难,老师也没办法。
倒是养父察觉他对画画颇有天赋,就咬牙下重金给他报了个兴趣班,他后来知道,硬是撒泼让养父把钱要回来,再自己偷偷跑去围观偷师。
霍北尧沾取白颜料大开大合的涂抹在泥色土地上,一勾一抹,画面里却出现一片被雨水淋透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