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尧从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他,很惊讶,连带着眼睛都跟着微微睁大。
对方貌似也挺震惊,在意识到偷看被抓包后却迅速冷静下来,扬了扬手里奶茶,便拿着两杯一起循规蹈矩地走过斑马线,走到他身前。
“喝吗?”齐宛站得位置正好挡住头顶那片薄弱的路灯光线,她微微弯下腰,一片阴影就投射到霍北尧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撩起眼睫睨向她手中装着粉白色液体的塑料杯,刚想摇头严词拒绝,余光就看见她风衣底边的白色裤脚沾染了污秽,像是单车机油划出的痕迹,很长一条。
从裤脚蔓延到膝盖,最顶端似乎割裂了这片脆弱布料,隐隐约约透出内里娇嫩的皮肤,挂着几条刺目的红血丝。
婉拒的话在嘴里硬生生三百六十度拐弯,换成一句略带谴责意味的斥问:“谁让你来的?怎么来的?”
齐宛站在风口,有点冷,动作并不强硬地将那杯没开封的奶茶递到他手里,规整地轻敛衣摆蹲下身,“兮巧让我来的,骑的那个。”
她指了指不远处停放的共享单车。
霍北尧没注意到怀中突如其来的东西,只沉着清隽的眉,声线清冷道:“所以呢?他们找你监视我,然后准备让你劝我辞职?”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懂得分析霍家人弯弯绕绕的心思。
但齐宛没回答,她低眸垂视趴在地面舔毛的小奶猫。离得近,才发觉这只猫的品种像散花,浑身上下最圆最胖的部位就是脸,舔毛时短短的呼吸还跟着抖动。
它好像不太怕生人,霍北尧给它喂了半截火腿肠,舔完就继续闷头吃起剩下的,毫无防备地可爱模样看得她心里软乎乎的塌陷一块,想摸摸看的念头逐渐升腾。
“它在吃东西,你想摸就摸。”意料之外的,霍北尧竟然主动开口让她去试试。
齐宛轻声:“好。”
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三花小猫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就看在吃食的份上没有躲开,甚至在她指尖抖抖耳朵。
手底触感毛绒绒、软乎乎的,她大着胆子用掌心又轻轻蹭两下,终于松口回答霍北尧之前的问题:“我会告诉兮巧。”
没等少年变脸色嘲讽,她紧接着说出后半句:“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份工作,你感觉做的好吗?”
霍北尧微微眯起眼凝视她白皙面庞片刻,似在打量她问这句话的用意,“好不好的,能活不就行了?”
“没想过辞职。”
肯定的语气。
他把剩下的火腿撕开包装一次性都放地上,心不在焉地嗤了声:“很重要吗?如果我说在这很好,不想辞职,也不想他们插手,他们会允许吗?能做到吗?”
齐宛细指略略弯曲,慢吞吞地蹭着小猫柔软侧脸,“会的。”
她给不了他太重的承诺跟严苛的教育,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自己可以为他做的事情。
“我帮你劝他们,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霍北尧低垂脑袋没搭理她。
但齐宛这段时间差不多摸透他的性子,基本情况下不出声就代表默认。
“好好睡一觉吧,”她抬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他头发长,手感却硬的很,就跟那比石头还臭的脾气一样,“这就是我的条件。”
霍北尧瞬间抬头。
发顶那怪异又新奇的触感搞得他心情微妙极了,虽然她动作撤地快,十分短暂的两秒钟,残留的温软却让他难以忽略。
小猫见他发愣,也跟着一起抬头。
一人一猫就这么盯着她,眼睛被路灯照得亮晶晶的。
“...我自己累了会休息。”怔愣半天,霍北尧才猛地回过神想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尴尬地撇开脸,用平常故作凶狠的语气怼她。
只是乱晃的眼神暴露了他的虚张声势。
齐宛照顾少年人的薄脸皮,没点破他,站起身整理袖口粘上的猫毛,然后走回对面奶茶店找老板要了个纸箱,“你抱进去吧。”
霍北尧还沉浸在她刚才猝不及防地摸头杀里,整个人晕乎乎的有些飘,她让干嘛就干嘛,乖得很。
他跟齐宛到路边等车,经由她提醒想起摘围裙,这才注意到手里还拿着东西。
微凉的风衣摆被风吹起意外扫到他手背,勾起细细酥酥的痒意,他不自觉地收紧力道握住杯身。
奶茶那点温度早就随着晚夜秋风散了,但他捧在手中,仍然能感觉到暖融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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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司机见他们抱有宠物不肯接单,齐宛表示理解,就跟霍北尧抱着猫往前走看看有没有摩托车之类,奈何天色已晚,路上别说车,人影都没几个。
霍北尧看她穿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在大街上走,嘴上吐槽碍眼,转身去扫了辆共享电瓶车,可他之前没用过,要付押金。
齐宛见状想说她来,话音还没出口,就见他眼都不眨的付了。
回去路上碰到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霍北尧顺手从她膝前接过她一直抱着的纸壳箱,进医院给小猫做身体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的同时,再买些小猫能用得上的物品。
最后账单也是他付,全程就冷着脸命令了句让她在恒温空调底下坐着,敢乱走就发脾气。
宠物医生把猫抱去拍片时,霍北尧认真听完要做的项目,忽然问:“有消毒药水吗?人用的那种。”
医院时常有员工因为宠物太凶太暴躁,导致身体被抓伤的情况,所以每个医生包括前台都会备有消毒以及治疗抓伤之类的药物。
他从医生那借到药水,又厚着脸皮多问两根医用棉签,回到前台休息区。
临近午夜,这里位置偏僻,人少且安静,空气中仅剩空调扇叶上下合动的工作声。
齐宛好似累极了,侧坐着将身子蜷缩在风衣里,头靠着椅背撞的咚咚响愣是没醒。
霍北尧颇为嫌弃地睨她一眼,过来帮她调整好坐姿,再脱掉外套垫在她脑后以防撞伤。
半曲膝盖,动作又轻又缓慢怕弄醒她般一折一折的挽起她脏掉的裤脚,直到几条已经结痂的暗红色刮伤映入眼底,他才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