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浮丘未离已经失踪了将就二十年,这会儿突然冒出一个自称是她女儿的人出现,没凭没据地自然是谁也不相信。
说起证据,云挽笙还真有。
当初段靖姝藏着的证据当中有浮丘未离留下来的一个镯子,云挽笙是走到哪都没忘记带着。
她将镯子盛到季夫人面前,“据说这是我娘留下来的东西。”
季夫人颤抖着手从云挽笙手里将镯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摔了,“这成色……这水头……是未离的镯子,当年是我亲手给未离戴上的。”
季夫人激动地抓住云挽笙的胳膊,一双苍老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孩子,你是未离的女儿,那未离在哪?这些年她过的好不好?”
看着季夫人这眼里的泪水,云挽笙的话如鲠在喉不知如何道出,她转头看向烟笼,烟笼的面色上也显出难色。
季夫人都这个年纪了,若是让她知道未离已经去世了,不知道她承不承受的住。
“你说啊孩子,我真的很想她,你让她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拦着她跟羽未散在一起了,我不拦着她了,你让她回来好不好?”
白发苍苍的老妪如此的请求她,她是真的说不出那句话。
倒是般若看出了云挽笙的为难,走近一步将季夫人从云挽笙身边拉开,劝道:“云姑娘方才来九玄国,舟车劳顿的还是先给她安排个住处歇下,有什么话日后再说也来的及啊。”
季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擦了擦自己眼眶里的泪水,点点头,“陛下说的是,不急不急。”
总算是有未离的线索了,只要云挽笙住在这里不愁云挽笙不告诉她。
“快给这云姑娘安排最好的客房,让她好生歇着、好生歇着。”
般若命人将季夫人搀扶着送了出去。
等季夫人彻底走远了之后,他才道:“说吧,姑姑她怎么了?”
这件事云挽笙想瞒是瞒不住的,她握紧手里的镯子,逐字逐句地道:“我娘在十六年前就去世了,难产……”
云挽笙实在是说不出浮丘未离是被徐雪害死的,倒不如就让别人误以为未离是难产而亡,何必平添遗憾呢。
未离已经不在世个消息似乎在般若的意料之中。
他叹息了一声,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世间消失的如此彻底,若不是已经去世了找不到第二种解释。
般若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云挽笙,“你先在这里歇下吧,未离去世的事我来跟老夫人说,你有什么事可以拿着这块令牌入宫来找我。”
般若走至门前停驻,他回头望着云挽笙又道:“对了,我姓浮丘。”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云挽笙的表兄?
云挽笙在这里住了几日,不知道究竟是何时季夫人得知了未离已经去世的消息。
只听说季夫人这几日伤心过度起不来床,云挽笙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
见到云挽笙进来,季夫人支撑着身子要起来相迎。
“您躺着吧,不必迎我。”云挽笙道。
季夫人平躺在卧榻上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她苍老的面庞上似乎又增添了几道皱纹。
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不是谁都承受的了的。
就在云挽笙不知道要说什么有些局促的时候,季夫人开口道:“你是未离和谁的女儿啊?”
“羽未散。”云挽笙答道。
这个回答令季夫人有些吃惊但也在意料之中,“你既然是羽未散的女儿,那你为何姓云呢?”
云挽笙舔了舔下唇,“这件事说来话长。”
季夫人现在越看云挽笙越觉得她就是未离的女儿,尤其是身上这种股子说不来的劲儿,和未离起码有八分相似。
看着云挽笙就想看见了曾经自己那不服管教的女儿一眼,看着她的目光也不由慈善了许多。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说。”
云挽笙将自己所知道相关未离的事情几乎都告诉了季簪弦,但其中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云挽笙选择了隐瞒。
比如未离的死因,比如徐雪曾经对她做过的所有恶事,比如羽未散和未离之间的误会……
季夫人年纪大了,云挽笙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堪的事,就这样让她当未离顽皮就好了。
云挽笙说的这些虽然隐瞒了不少,但还是让季簪弦不由的一阵唏嘘。
老人家颇为怅然地摇了摇头,“未离这丫头从小就一意孤行,但凡什么事不顺着她她就离家出走,本以为啊,她那次还是跟从前一样自己在外面闯些日子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去居然再也未能回来,如果我当时……”
季夫人说到此,眼里的泪水又顺着面颊往下掉,似乎是十分悔恨。
“如果我当时不反对她和羽未散在一起就好了,那样未离起码不会跟我闹脾气,起码跟羽未散赌气之后知道回来,不至于客死他乡,留下我这个孤寡老人。”
她只有未离这一个女儿啊。
他们整个亲王府就只有未离这一个独女啊。
云挽笙用袖子给老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是她亲情淡薄,而是她不论是对未离还是季夫人都不太熟悉。
身上虽有血脉相连,但始终那颗心贴不紧。
老人家哭过一阵心里好受了些,又拉着云挽笙的手问:“孩子,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望着老人乞求的目光,云挽笙始终是点不下这个头,思忖了片刻只含糊道:“我还有些事未做,不走。”
“那、那你要做什么啊,你告诉外婆,你表兄是皇帝,你要做什么外婆帮你去求求他。”
“我这次回来是想将我娘的牌面放入浮丘家的祠堂里,不想让她再在外面漂泊了。”
老人家听闻之后不带丝毫犹豫地点了头,“好,这不是什么难事,未离本就是浮丘国的郡主,认祖归宗这是应当的事。”
有了季夫人的允准,未离的牌位很快就被放入了浮丘家的祠堂里。
望着未离的牌位被放入本就该属于未离的位置时,云挽笙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浮丘未离终于回家了。
浮丘般若在翻看族谱的时候,突然道:“季夫人,既然云姑娘是姑姑的女儿,不妨将她的名字也写入族谱吧。”
季夫人望向云挽笙,在征求云挽笙的意见。
说实话,云挽笙从来没有想过这次将未离的牌位带回来居然会牵扯到她入不入族谱的问题。
这一下倒是把她问住了。
只听般若又道:“我们九玄国皇室宗亲的儿女从来不允外姓,你若是入了族谱便要改姓为浮丘,改姓之后你才算真正意义上姑姑的女儿。”
烟笼小步挪到云挽笙身边,轻声在云挽笙耳畔道:“小姐你就答应吧,反正咱们也在云家族谱上划去了名字,你改姓浮丘就是九玄国皇室的宗亲,届时你跟孤……凤楚国陛下的婚事才不会遭人反对啊。”
烟笼说的在理,若是日后云挽笙和孤千珏结亲的话,云挽笙的身份确实是个问题。
云挽笙迟迟没反应,烟笼比云挽笙还激动,催促道:“小姐你就答应吧。”
季夫人眼中的期待和烟笼的催促,倒真让云挽笙有些动心。
反正不管姓云还是姓浮丘都只是个姓,云挽笙本身也不在乎这些。
于是她道:“好。”
听到云挽笙的这句好之后,季夫人提着的心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浮丘般若则也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那从今往后,你就姓浮丘,名为浮丘挽笙,待会儿我入宫就下旨封你为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