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几下,随即外面走进来一个拿着不知道写着什么的折子递到孤之茗面前。
孤之茗草草的看了一眼折子上的内容,其实他不看心里对这件事都有数了。
但这件事孤之茗想将决定权交给孤千珏。
“手足相残是朕最不愿意看见的,但念及你们二人是亲兄弟,千城如何处置……长生你说说你的想法。”
易相叹在听见孤之茗已经默认了这件事是孤千城做的时候,还欲将所有罪责往自己身上揽时,孤之茗举起折子又道:“你无须为他开脱,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朕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易相叹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却仍用着期盼地目光望着孤千珏,“长生……”
孤千珏心里不是不纠结的,但一闭上眼睛想起云挽笙现在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样子时,他的心定下了。
“祸害他人性命,不论是在我们凤楚国民间还是皇室都死罪……”孤千珏说道这微微拖延了一下语气。
“孤千珏!”易相叹厉声喝道,但思及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孤千珏手上,面色又软了下去,“他是你哥哥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孤千珏眼中划过一丝讥讽,不理会易相叹的话继续道:“但念在他是我哥哥的份上,我不想要他的命,但也从此不想再见到他。”
孤千珏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
孤之茗眸色微沉,“既然长生都这么说了,那便让千城前往边疆吧,一来锻炼锻炼他的秉性,二来让他吃点苦悔过一番。”
“皇上……”易相叹含着泪还想说些什么。
孤之茗摆摆手没了耐性,“就这样吧,朕还有要事要处理,何时长生原谅了千城就何时让他回来吧,还有,长生留下。”
孤之茗既然已经下令,易相叹即便有再多的说辞都无用了。
她望着孤千珏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在经过孤千珏身边时还特地低声道:“长生你为了个女人真是令母妃太失望了。”
然而孤千珏神色平静,一星半点都没有被易相叹的话影响到。
直至所有人都出去,孤之茗才缓缓地站起来走至孤千珏身边,将手里的折子递给孤千珏。
孤千珏惊奇地发现,太监送来的这个折子上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父皇你……”
孤之茗拍了拍孤千珏的肩头,欣慰地道:“朕终于等到你爆发的这一天了。”
原来孤之茗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小时候看你被千城欺负,身上受了伤朕问你是怎么回事你不肯说,原以为你是性子怯懦,后来才发现是你母妃威逼你不让你说,既然这样朕倒也好奇,究竟是何种程度才会让你爆发出来,而今朕知晓了,只需一个云挽笙即可。”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孤之茗才会以一个父亲的姿态对孤千珏。
也就是为什么孤千珏和云挽笙一同见孤之茗时没有行礼的原因。
“我之前警告过他,谁叫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孤千珏冷冷道。
孤之茗吁了一口气,好似将悬在心里多年的巨石放下。
“你还是太仁慈了,孤千珏,朕再问你一次,这皇位你接不接?”
对于皇位,孤千珏是真的没有多少的兴趣,但孤之茗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又不好让他轻易拒绝。
“儿臣身上的毒……”
他身上的毒已是顽疾,这一次能够脱险但下一次不一定。
他的命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上。
“朕不着急你的回答,但是朕一定要你的一个答案,你身上的毒朕一定会想办法给你治好,至于凤楚国将来的国君,他须得有能够坐稳这江山的手腕,朕才能放心的将江山传承下去,而你是朕所有儿子里面唯一觉得有这个能力的。”
如此沉重的肯定,即便是孤千珏想通了不愿意都难以启齿拒绝。
末了,他只能回一句:“儿臣会好好想想的。”
孤之茗长叹一声,“回去吧,如果你真的爱云挽笙朕会成全你们,但前提是,你给朕一个答案,朕想要的答案。”
孤千城当日就被下令发配去了边疆,这一消息在凤楚国传出后引起了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六皇子私底下居然是会谋害自己亲弟弟的歹毒之人。
他的功劳似乎一下子就被这些恶作给淹没。
纵使凤楚国掀起再大的波澜,云挽笙依旧是安静的沉睡着,仿佛这世界是暖是寒都与她无关。
看着云挽笙日复一日的沉睡,孤千珏的心也在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他牵起云挽笙的手放置心口,“我本来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你干嘛非要把我从阎王殿里扯回来,若不是你爱我至深我都替你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若是以往孤千珏说这个话,云挽笙一定会揶揄他两句。
但她没有,她依旧是紧闭着眼,没有丝毫反应。
孤千珏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同心结,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你想替我挡灾祸,那你可知,若是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他之所以没有当时就答应孤之茗的话,就是为了这个。
他不想让云挽笙一个人太孤单,这条命本就是云挽笙的。
不知道云挽笙现在听不听地到他说话,但是他想,云挽笙应该是能够听到的。
“你知道吗,我忤逆了我的母妃,从小到大第一忤逆她,从来我都以为她是爱我的,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原来她爱我一直都是我给自己造的一个梦,现在梦碎了,我才发现她只爱孤千城,可是为什么呢,明明都是她的儿子啊,为什么她不爱我呢?”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在孤千珏的心里,每天像是心魔一样缠着他,他想去问易相叹,但也清楚,易相叹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孤千珏的声音极为悠远,好似隔着千万年的距离,云挽笙在沉睡当中想要听清却仿佛置身在水里。
她的手指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动了一下,孤千珏敏锐的感知到这一点,赶忙道:“丫头、丫头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
云挽笙的手又动了一下,她现在极力想要睁开眼,但怎么也睁不开。
孤千珏似乎的看出了云挽笙的挣扎,“墟恒,去喊御医。”
云挽笙转醒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皇宫,易相叹本想来看看,但思及孤千珏如此决绝便没来。
而孤之茗则是政务缠身,只派了宫里最好的御医来。
御医给云挽笙把完脉之后依旧是摇了摇头,“启禀殿下,云姑娘的身子依旧没有好转,比起之前更……”
更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因为是种蛊,云挽笙的身子只可能是越来越差。
他望着云挽笙,眼中的似乎都有了几分迷茫。
孤千珏喃喃道:“你究竟何时才会醒啊,若是你一直这么睡下去,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看不见她喜,看不见她怒,人生顿时显得索然无味。
他的生命当中已经不能没有云挽笙的存在了。
比起压制他身体里毒的药,云挽笙才是那个解他毒最好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