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翎没想过自己会再次踏上这条她坐在辞花楼最高层阅览过千万次的道路，她曾经明明在心里跟这条路道别过千万次，没想到居然还会再次踏上。
白日里的烟花柳巷安静地好似沉静在水里，这条白日不会有任何营生的街道，无形中在诉说着这里的不堪。
以及她那不忍回首的过去。
雀翎站在辞花楼的门前，她仰头望着那龙飞凤舞书写的牌匾，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雀翎？”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雀翎闻之身子一僵，她缓慢地转过身望向那个日日夜夜住在她心里，将她死死困住的男人。
墟恒看见雀翎面目全非的脸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克制不住地收缩了一下。
他蠕动了下嘴唇却发现自己要发声时，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你……”
雀翎讥讽地嗤笑一声，她抬起手覆上自己此刻丑陋的面庞，她本以为这张她连自己都认不出的脸，墟恒看了肯定也认不出来，没想到居然被他一眼识破了。
“好看吗？”
呼吸好似都带着痛，墟恒忍下心中所有的不忍，让目光中的惊愕恢复平静，他垂下眸淡淡道：“好看，你怎样都好看。”
“呵。”雀翎冷笑一声。
看吧，这个男人是不在乎她的，她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在他面前出现，他连一句问她发生了什么都没有问过。
“放心，我不是来纠缠你的，孤千珏在哪？”
墟恒其实很想跟雀翎说，他并觉得雀翎是在纠缠他，可话到嘴边又无声地咽下了。
“殿下在质子府。”
雀翎闻言不带丝毫感情地越过墟恒，墟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握住了雀翎的手腕。
“你……”
雀翎垂头望着那只有着温暖温度握着她的手，她突然有些恍惚，这一瞬间好似让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墟恒就是这么握着她的手跟她说：“你等我长大，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可他终归是食言了。
墟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慌张地将拉着雀翎的手松开，雀翎也在此刻回了神。
雀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呼吸都带着颤抖，她偏过头对上墟恒的目光，她那双绝美的眸子里含着晶莹的泪花，狠狠地刺痛了墟恒的心。
“骗子。”
墟恒不敢再看雀翎的眸，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的想要抱住雀翎，只能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
耳畔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待到墟恒都快听不见那脚步声时，他才敢抬头看向那个离去的倩影。
他只能一声一声地在心里说对不起，即便雀翎听不见。
雀翎转头去了一道质子府通知了孤千珏之后便回了太傅府。
云挽笙方才吃完晚膳准备在院子里消消食的时候，便在昏暗的灯火下看见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孤千珏在半明半昧的灯火下含着一个浅笑，光晕扑洒在他身上仿佛他就是那个驱着神车向她奔来的望舒。
这个男人顶着这样的一张脸，是怎么做到在妖冶和纯净当中丝毫不违和的呢？
孤千珏迈着沉稳地步子慢条斯理地靠近云挽笙，他躬下腰眼中带着星辰般灿烂的笑意与云挽笙的面庞平视。
“这么快就想我了？”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鬼魅般的蛊惑听得云挽笙心口一颤，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孤千珏这张祸国殃民的脸，看来她还是高看了自己。
云挽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嘴硬道：“胡说八道什么呢。”
孤千珏笑容渐深，今日雀翎去质子府找他，委实将他吓了一跳。
他原以为像雀翎这样老死不想跟他往来性子的人来找他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说了一句云挽笙找他，至于找他干嘛雀翎没说。
既然没说那就是不急。
孤千珏转身一直手臂揽过云挽笙的肩头带着云挽笙往屋子里走，虽然进屋谈事着实稳妥一些，可云挽笙越走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至于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孤千珏倒是对云挽笙的屋子挺了解的，他严严实实地将房门关上之后，就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撑着脑袋一副洗耳恭听地模样望着云挽笙。
时辰也不早了，云挽笙也没有留孤千珏留宿的想法，干脆长话短说地问道：“你们千月门的人有没有在追杀一个叫入影的？”
孤千珏倒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云挽笙见状微微蹙了蹙眉，“没有？”
“是不知道，底下那些接任务的活儿都是墟恒在管，我就是个甩手掌柜，谁要杀谁我要是个个都知道岂不是要累死我，况且……”他笑着对云挽笙眨了眨眼，“我要是累死了你不心疼啊。”
“累死你才好。”云挽笙嘀咕道，可转头一想孤千珏这又是在扯开话题，她没好气地瞪了孤千珏一眼。
“别追杀了，那个入影是我的人。”
孤千珏本来是没怎么注意这个入影是谁的，可在听见云挽笙说是她手底下的人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之前墟恒好像跟我说过，说那个什么影子的跟你那个叫什么叶子的人待在一起，因为看见那个叶子好像是你手底下的人，所以他们没敢强攻。”
云挽笙点点头，看来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是帮还是不帮？”
孤千珏煞有介事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咂舌摇了摇头道：“我们千月门是拿钱办事的，这要是事情没办妥可是砸了我们的招牌啊。”
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想从云挽笙这里捞点好处，云挽笙当然也不傻。
现如今有求人，她自然是要赔笑的。
云挽笙用着自己毕生的学识见解艰难地勾起了一个谄媚地笑，这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有露出过的神情。
“那敢问门主大人要怎么样你才能答应啊？”
孤千珏装模作样的托着腮沉吟了半天，他看似在想什么，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就是想要逗一逗云挽笙罢了。
“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