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说话,只是喝茶吃果子,由着春兰发作。
“可长公主已经嫁给,嫁给……”
“我们公主嫁进了陈家不假,但天地君亲师,你即便是再污糟的出身也该知道这一条,怎么着得了驸马一时宠幸便觉得能与我们公主平起平坐了?”
春兰接过我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到桌子上,茶盖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殿里极其明显,“区区一个通房丫头见我们公主就敢不跪,是仗着公主性子和善就蹬鼻子上脸?连皇家威仪都不顾了吗?”
那女子慌忙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我淡淡一笑,“罢了春兰,我初入府中,也不好落个刻薄的名声,不如婆母看,这事儿怎么办?”
“杖八十,发卖了吧。”
我轻笑出声,“婆母,好歹也是驸马喜欢的,杖八十只怕人都没了,发卖了她可就活不了了,要不就杖三十吧,抬为姨娘吧。”
处理了这事儿,我便出了婆母的屋子,扶着春兰在后花园闲逛,秋菊嘟嘟囔囔的为我抱不平,“公主也太心善了,驸马居然敢养通房,这个事儿就该告诉陛下,让陛下重重的处罚驸马。而且国公夫人居然都不管,也太宠着驸马了。”
我折了一枝开的正好的迎春,灿烂的如今天的天气一般,“国公夫人女中诸葛,母妃与她为闺中密友,我想不会为难我一个小辈。
而且你真以为她不知道这种事儿?不过是想借我的手,除了这个陈袁氏而已。
再说那个妾室,她自称陈袁氏,传闻陈思营养了个名门,姓袁,是王丞相的儿子送的,想来就是她了。
王丞相虽说忠于父皇,可也忌惮这些手握重权的国公爷,所以送了姑娘过来做眼,这姑娘恃宠而骄敢对我不敬必然是有人故意纵容让她犯错。
皇兄新帝登基,我若真的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名门欺了去,岂不是丢了皇家的脸面,自然不会轻饶了她。
再说了,三十杖那女子也废了,我既然嫁进来了,就与陈家同气连枝,共荣共损。
打发了那女子,也算是敲打王丞相,他理亏,日后必不会太张扬。
我要考虑陈家的利益,万一有什么越轨的,皇兄那个小心眼儿的带着我一起砍了可怎么办。”
春兰扶着我的手,小声的提醒,“长公主,不可以这样子说陛下。”
“行了,无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其实我很清楚,我不是怕被欺了去丢了颜面,我是怕陈家万一像当初被父皇宰了的张家一样,功高震主,那我岂不是要和表姑一般被砍掉脑袋。
还不如就让陈家背一个内宅不稳,主君无用的名声,至少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果不其然,第二日就传出镇国公府內围不端,通房丫鬟第一日便跪地逼求长公主给个体面。
三日后入宫,母后端坐在太后的宝座上,旁边坐着我婆母,这大概是我见过最离谱的回门了,别人回门带自己的夫君,我回门带婆母。
因为我的夫君昨天晚上醉倒在了一侍居,金国最大的酒楼。还是我找人给他抬回国公府的,不得不说我真的是太贤惠了,虽然当天晚上就传的沸沸扬扬。(我传的,我故意的。)
母后坐在那里,淡淡的开口,“瑶瑶,思营这孩子纵然有不对的地方,可他是你的夫君,你不该如此不顾颜面将他从一侍居带出,传的满城风雨。”
我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不多时母后身边的侍人传来旨意,说驸马被多人弹劾,陛下大怒,将他贬到大理寺做寺呈了。
金国谁不知道,大理寺的寺呈说是正五品,其实就是个审问的活儿,进了大理寺根本没有什么晋升的可能了。
不过这个消息我听着都觉得神慌,他连个官职都没有,哪来儿贬!这不是抬官儿了吗!
我本以为听到这个消息,婆母至少会有不满,没想到她倒是乐呵呵的递了一扎鹅黄色的丝线给母后,“这丝线可是京中新出的颜色,你喜不喜欢?”
母后冲我摆摆手,让我退下,我跨出殿外还听得到婆母和母后欢欢喜喜笑闹的声音,我婆母果然和我一样,能保住国公府平平安安就行了,其他的不太要紧。
因着我长公主的身份,在国公府倒是安稳度日,那个被我打了一顿的陈袁氏如今也是十分乖觉,听说自从她被打了一顿,身上的皮肉烂了一层,陈思营去看过她一次被吓跑了就再也没去看过她,失了驸马的宠爱,自然收敛了。
缓缓度日的时光里,我也听了许多的八卦,比如二房家的大女儿嫁进兵部尚书府,被传出礼数不全,国公府教养不端。
三房家小女儿从不出门参加各种礼会,怕是和她大姐一样。
三房家的陈思霓大婚当日我见过,她偷偷跑来看我这个新娘子,还被窗户撞了头,十分活泼。
坊间还传什么国公府辉煌不再,几个后辈均无大才只怕难以支撑国公府后续风光。听到这些我也是从容一笑。
世人都觉得努力往上爬才是最好的,若真的好,当初的国公爷可是镇国大将军,怎么会自交兵符,退位闲职呢。
高位是风光,可死活也只是君王的一个念头罢了,伴君如伴虎,国公爷聪明的很。
如今我成婚已经一月有余,再过两个月就是立夏了,按照规矩命妇该来国公内府给我见礼,这宴席自然是个大事儿。
我让母后身边的吴嬷嬷来做这件事儿,想了想让夏竹唤了三婶婶来。
三婶婶来的时候,婆母刚从宫中回来和二婶婶一起来给我送皇后嫂嫂给我的首饰图样,听说是御正局新上的,我们三个正坐在那里评点一只蝴蝶玫瑰步摇的时候,三婶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妾身陈柳氏见过长公主。”
“婶婶来了,莫要行礼客气,坐。”
“谢公主赐座。”
不得不说三婶婶不愧是出身书香门第,一举一动无不彰显大家闺秀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