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五十分，在连佑滨主刀手术之后，顾少霆离开了手术室。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手术区，而是脱下手术衣，来到消毒区再次刷手消毒。
随后，顾少霆进入了另一间手术室，穿上无菌手术衣，开始了第二台手术。
做完无水乙醇的穿刺注射后，顾少霆与曹辉医生边交流，边等待无水乙醇发挥功效。
在交谈中，顾少霆了解到，这位曹医生竟然也毕业于花都大学医学院。
只是，他毕业后就去了美国。
后来经过自己的一番努力，他在美国取得了行医资格，就一直在美国的医院工作。
直到三年前，他接受百宁医院聘请，回了国。
“顾医生，我不是鼓吹，美国那几家顶尖医疗机构的综合实力，确实非常的强劲。”
曹辉建议道：“以你的情况，有机会的话，最好是去其中的一两家，进修一到两年。”
“取长补短，广闻博识后，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取得更瞩目的成就。”
顾少霆客气的说：“谢谢建议，有这样的机会和时机，我一定会考虑的。”
曹辉轻笑着说：“花大医学院和附属医院，与国外不少知名的医学院和医疗机构，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和交流关系。”
“这样出国进修的机会，肯定是不会缺少的。”
他又叹了口气，回忆着说：“当年啊，我其实也有资格获得这样的一个公派出国机会……”
“只是关系背景不够硬……”
曹辉又笑了笑，说：“不说这个了。”
“以顾医生你如今的成就，这种最后关头的顶替之事，断然是不会发生的。”
从对方的话语中，顾少霆再是大条，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忿和怨恨之意。
对于出国进修，顾少霆当年在医学院读书之时，只要他愿意，获得这样机会，是相当轻松的。
只是，他就没有想着出国这件事。
即便公费出国，或者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几年的留学生涯，个人怎么着也是要配套出不少钱的。
而且，那个时候，顾馨冉也还在读大学，是一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
这经济条件有些不允许，也不是没办法克服。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顾少霆对出国学习，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一起长大的姐姐，心理是有些害怕和抗拒的。
这么多年，顾少霆离开花都次数，屈指可数。
除了这两次来京城，上次就是他因为抗震救灾，参加医院的救援医疗队而离开花都。
再上次……
在顾少霆的记忆中，好像就没有了……
对于出国这个话题，曹辉也是提了两句，就没在继续深入下去。
他转而与顾少霆探讨起了，神经外科方面的医学问题……
下午过一点三十分，顾少霆走出手术区，发现连清月在外面等着自己。
“少霆，又累又饿了吧？”
连清月挽住了顾少霆的胳膊，“走，我带你去品尝一下五星级酒店大厨做出的饭菜！”
顾少霆敏锐的注意到，连清月有些强颜欢笑，问：“和家人谈的不太顺利？”
连清月苦涩的一笑，说：“也不能说不顺利，只还是老样子。”
她又长叹道：“我是彻底死心了而已，不再有任何的期待。”
看着连清月心冷怅然的样子，顾少霆莫名的涌起一股心疼。
“可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话语间，两人步入楼梯，一阶一阶的下楼。
连清月把几缕发丝捋到了耳后，语调缓缓的说：“爷爷他们又转移了目标，盯上了百宁集团筹建分院这个项目。”
“爷爷说，只要能为哥哥在这个项目中争取道实权高管职位，就不再管我的事情了。”
顾少霆有些不解，说：“你在你们家族重大事务决策里，应该没什么话语权吧？”
连清月停住脚步，转身朝着顾少霆挤出一些笑容，说：“我可以说是一点的话语权，都没有。”
“但是，你有啊！”
“我？”
连清月重重的点点头，说：“你以你的未来作为捆绑，再加上我哥哥也不是草包，是有真才实学的，给他谋取个实权高职，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顾少霆明白了。
“你是怎么回答的？”
问出这话后，顾少霆忽然有些紧张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紧张啥。
是紧张，连清月答应家人的要求吗？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提出分手了！
好像，这不是顾少霆心里期待的答案。
顾少霆看着连清月的眼睛，就叫她忽的眼圈一红，说：“少霆，站在你面前的人，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女孩了。”
没有家？
顾少霆就是一震，问：“你拒绝了？”
连清月伸手抹了抹眼角，轻声道：“我就是想简简单单的谈一场恋爱。”
“没有利益关系的，就像是十几岁的女孩，单纯因为喜欢，因为心动，谈一场恋爱。”
又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溢了出来。
连清月是边擦边说：“从小到大，我太累了。”
“哥哥很优秀，我就想着，如果我变得更优秀，会不会就让爷爷、爸爸对我更加重视？”
“直到今天，我才醒悟过来，我只是砝码。”
“我变得越好，只是让砝码变得更重而已。”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拒绝了。”
“所以，我没有家了。”
连清月的声音，已是止不住的哭音，眼睛里涌出的泪水是越擦越多。
她的手背，还有半张脸上，已满是泪水。
顾少霆第一次见连清月流眼泪，还哭的是这么的伤心，仿佛要把多年积攒下来的委屈，一下子全释放出来。
顾少霆张开双臂，把她抱在了怀中。
连清月把脸埋在顾少霆的肩头上，一开始还抽抽噎噎的，接着就是小声的哭。
没一会儿，她就放开了嗓门，大哭起来。
顾少霆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只是抱紧了她，时不时的用手，拍拍她的后背。
几分钟之后，连清月的哭声，终于降了下来，重新变成了抽噎之声。
顾少霆暗自松了一口气，安慰说：“清月，你还有家，我和姐姐的家，也是你的家……”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脖子那里有些湿热，还有些痒。
这湿热，还有痒，还不断移动，上移……
就在顾少霆终于明白过来之际，他的嘴唇已经被一处温软给堵住了……
顾少霆一时有些懵，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一开始就像一根柱子似的，站在那里，任由连清月攻城略地。
不过没一会儿，在荷尔蒙的强烈刺激之下，顾少霆就反击了起来……
忽然之间，萨克斯演奏的《茉莉花》响起。
顾少霆如受了棒喝一般清醒过来，赶紧止住了作乱的连清月。
“可能是很重要的电话，你别乱动。”
他一手抱住重新变得乖巧的连清月，一手掏出衣兜里的手机。
是邱阁医生的来电。
接通来电，顾少霆咽一口吐沫，口舌有些发紧的说：“邱医生……”
“顾医生，任小宝醒了……”
这本应该是大好消息，但顾少霆却没能从邱阁医生的声音中，听出任何的喜悦。
“检查结果不理想？”
“何止不理想，简直糟糕透了。”
“失明失语，还有全身不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