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月夕房里的时候,皇帝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桌子旁用膳的凌霄。
她抬头时,皇帝看到月夕的脸,一时很是不自在。
就像从前,她顶着凌霄的脸,皇帝就算知道那不是凌霄,也仍然会为自己的非分之想烦恼。
“怎起来了?”皇帝走进来,道,“太医不是说卧床静养么?”
“我一日不曾吃东西,又经历这般磨难,饿也饿死了。”凌霄将手里的一根啃光了的鸡腿骨头放下,吮了吮手指,“不吃饱些,怎有气力好起来?”
皇帝不言语,倒是一旁的宝儿和刘荃面面相觑,各是错愕。
这晏女史,自苏醒之后,就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
众人原本想着,晏女史那般柔弱女子,落难一场,必是要躺上几日。故而无论是吃药还是沐浴,众人都小心翼翼伺候,唯恐有个闪失。
可是不料,晏女史不过泡了个药浴,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宝儿想上前搀扶,还被她止住了。而后,宫人呈上晚膳,女史看了看那些特地为她准备的清粥小菜,皱起眉,说她不想吃这些清汤寡水,她要吃肉。
众人无法,只得将宴上的肉菜盛来,然后看着她在桌子边上坐下,大快朵颐。
无人不是目瞪口呆。
“你们下去吧。”皇帝转头对刘荃等人吩咐道,“朕与女史说说话。”
刘荃回神,随即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领着一干人等行礼退去。
屋子里只剩下皇帝和凌霄两人,他
转向凌霄,只见她已经吃饱了,拿起一旁的巾子擦擦手,然后,喝了一口茶。
“你要见朕?”皇帝道,“何事?”
“二哥哥想娶了月夕,是么?”凌霄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问道。
“正是。”
“她愿意么?”凌霄疑惑问道,“她早前跟我说她不喜欢宫里,她定然也知道若是做个嫔妃,太后那边说不定要日日来找麻烦。二哥哥莫不是以权势压人,逼迫月夕答应……”
“朕不打算让她做嫔妃。”皇帝打断道,“朕只会娶她,她入宫,只会做中宫。”
凌霄愣了愣,露出惊讶之色。
皇帝继续道:“朕也从不以权势压人,月夕与朕两情相悦,方才答应入宫来。”
凌霄望着他,讷讷地咽了一口茶。
心里有些佩服晏月夕,这龙潭虎穴她也敢自己来投,真是脑子坏了……
“既然二哥哥与晏月夕是两情相悦,更该护着她才是。”凌霄不客气道,“在这偌大的阳春园,梁王妃生辰,达官贵人齐聚堂上,还有二哥哥亲临,竟也有贼人向月夕下手。我看,这贼人恐怕不是什么外头来的,就在宫里也未可知。”
这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皇帝看着她:“宫里的,你觉得是何人?”
凌霄冷笑:“中宫之位,谁最是惦记?二哥哥要娶月夕,谁又最是恼怒?二哥哥自己知道,又何必问我。”
皇帝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如果你说的是太后,那是多虑了。”
他说,“寿安宫中的人,任何动向都在朕掌握之中,此事,太后并无嫌疑。”
凌霄听得这话,依旧冷笑。
“太后要做什么,自不会留下把柄,何必让寿安宫的人去动手。”她说,“太后的品性,皇上是最清楚的,不然月夕上次被贼人劫道,皇上也不会跟太后大闹一场,不是么?”
皇帝听得这话,目光沉下。
上次的事,他严令不得外传,就算是在宫里,知道真相的人也没有几个。不消说,凌霄必是方才已经跟宝儿或者刘荃套过话,都问清楚了。
先前还叫自己二哥哥,现今又变成皇上了。
皇帝心里有些郁闷。
自己这个妹妹也不知道到底像谁,动不动就翻脸。
“此事,朕自会查清。”他不打算跟她纠缠,话锋一转,“不若说说你和沈劭。朕听说,你在扬州日日与他待在一起,城中已有风传,说你有意将他招为驸马。”
提到沈劭,凌霄心头一动。
她面上却毫无波澜,道:“风言风语罢了,与我何干。我去扬州,是为了看着正气堂,免得我花在那上面的心血打了水漂。当初离开京城时,这话也是向皇上禀明了的。至于沈劭,他可是皇上亲自派去扬州做知府的,皇上莫非忘了?”
“朕自是不曾忘。”皇帝道,“不过,朕还听说,你前番为了保沈劭,竟独自对抗暴民,可有此事?”
凌霄目光微闪。
“皇上当真消息灵通,这么快就知道
了。”她说,“我猜,是张定安八百里加急给京中送的消息。皇上将沈劭派去扬州,让他来对付三哥哥。至于张定安,明面上是我府里的属官,其实却是皇上的眼线,观六路听八方,连我和沈劭的风言风语也逃不过皇上的耳朵。最坏的情形,也不过是刀枪都落在沈劭头上,皇上则坐在京城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当真圣明。”
她语带讥讽,皇帝脸上的随和之色终于消失。
“将沈劭派到扬州去,并非朕的主张,是沈劭的。”皇帝蹙眉道,“他决意从江东王身上下手,查清当年常阳侯的案子,重振家声。朕给了他这个机会,不但将他脱罪赦免,还将他任用为知府。凌霄,朕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不屑做那等阴谋诡计之事。”
这话语气颇重,话语声隐隐传到了外头。
刘荃附耳在门板的镂花上,仔细分辨着,眉头不由蹙起。
赵福德站在一旁,低声问:“如何?”
刘荃讪讪:“似乎不大好,皇上和女史在吵架。”
赵福德露出讶色。
刘荃挠挠头:“师父,这两人先前好好的,怎突然变了样?女史看皇上的眼神,是一点温柔也不见;皇上看女史也颇为寻常,全然没有往日那般深情。师父,这二人怕不是不成了吧?”
赵福德心里也嘀咕,不由沉吟,片刻,发现刘荃盯着自己看,面色一整。
“这话不可再说。”他随即道,“议论皇上的私事
,不要命了?”
刘荃讪讪笑,忙应下。
屋里,凌霄和皇帝大眼瞪小眼。
凌霄方才那番话,本就是想激一激他,最好让他一气之下,把自己赶回扬州去。反正他是皇帝,她知道皇帝要出行是多大的阵仗,所谓南巡,往往似龟爬一般。
她是等不及的,只想快点回去看一看沈劭如何了。
不过他如今说得这般正义凛然,还大有控诉凌霄冤枉他的委屈,反倒让凌霄一时语结,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她撇撇嘴角,看向一旁,嘟哝道:“我也不过猜测猜测罢了,说那么大声做什么。”
皇帝看着她,面色稍霁。
“朕知道你想快点回扬州。”他淡淡道,“不瞒你说,朕也想。”
凌霄心思一动,即刻道:“那么二哥哥可须得快些动身,不然月夕可要麻烦了。”
皇帝愣了愣:“怎讲?”
“我早前被三哥哥引到了九江去,在江东王府里关了起来。如今,月夕既然跟我换了,便是替我被关在了里头。”
皇帝面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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