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突然,她听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逼近。看去,却见是一个贼人不知何时撵了上来,手里提着刀,似乎要跳到马车上。
月夕和阿莺皆是一惊。
这马车跑得快,将别人抛在了后面,这里除了月夕和阿莺,只有驾车的马夫,个个手无寸铁。
见那人靠近,阿莺忙抓起车上的一只小香炉,朝他扔过去。
那贼人身形一闪,堪堪躲过,但显然被这举动激怒,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话,挥刀便要过来。
阿莺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另一阵马蹄声疾疾而来。月夕看去,竟是郑昀。
就在那贼人要跳上马车的时候,他从马上一跃,将贼人扑倒,滚落下马。
“郑昀!”月夕叫出声来,忙让车夫停下。
等到她跑回去的时候,只见郑昀喘着气,站在原地。
看到他无事,月夕心头松下,转眼,看到了地上的贼人。
他口吐鲜血,竟是已经气绝。
“是你杀的?”她睁大眼睛问道。
郑昀摇摇头,道:“不是我。方才我与他缠斗,落在下风,眼见他手里的刀下来,一支箭突然射在了他的喉咙上,他就这么死了。”
月夕一惊,再细看,果然,一支箭正中了他的喉咙,又细又短,几乎看不出来。
“吓死人了!”阿莺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如此说来,竟是有人救了公子?那人在何处?”
“不知。”郑昀道,“我只一眼看到树林里闪过个身影,并未看清那是何
人。”
月夕也感到此事蹊跷,道:“今日之事,可还有别人知晓?”
“这般机密之事,岂敢让别人知晓。”郑昀道,“不过这京中到底卧虎藏龙,这伙贼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被哪位武功高强的江湖义士撞到,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也未可知。”
月夕和阿莺相视,觉得也只有这话才能解释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吧。”她说,“这尸首不能留下,也一并带走。”
阿莺面露嫌弃:“一具尸首,收来作甚?还不如留在此处喂狼。”
“有用,并且大有用处。”月夕道,“且这里是京城,若尸首落到官府手里,又是一番追查,我等反而要惹麻烦。”
郑昀也同意此言。没多久,唐烽带人来到,不必月夕多言,手脚麻利地收了尸首。
听说这边竟有高人相助,唐烽也来了兴趣,随即带人到 树林里去看。
“呀,郑公子受伤了?”这时,阿莺忽而道。
月夕这才发现,郑昀果然受了伤,手臂上的衣裳破了个口子,里面渗出血色来。
她忙上前,将那伤口仔细查看。
因得自幼长在正气堂,月夕对外伤颇是了解,抵得上一个郎中。幸好这伤口不算深,看样子,兵器上也没有淬毒。
不过身边却没有什么干净的布条可包扎,越细想了想,将自己的手帕拿出来,给他裹上。
“虽不重,也不可轻视。待会就去医馆,重新上药包扎才是。”她说。
“知道
了。”郑昀笑笑。
回到马车上的时候,阿莺看着月夕,笑得贼兮兮的。
“怎么了?”月夕道。
“小姐那帕子,可是一直带着的。”阿莺道,“如今却给了郑公子包扎伤口。”
“又如何?”
“小姐可知道在话本里,一个女子若将绢帕给了男子,那是何意?”
月夕翻个白眼。
“那些话本都是胡诌的,只会让人变傻,你以后少看。”她说。
阿莺仍看着她笑,愈发放肆。
过了不久,唐烽那头带人回来,终究一无所获。
“兴许正是恰好路过的武林义士。”唐烽擦了擦汗,道:“我以为并不紧要。紧要的是,我们活捉了十五人,死了一人,如何处理?交官府么?”
“官府不管这个,不必交给他们。”月夕道,“无论死的活的,物归原主,交还盛安社。”
“教回去?”唐烽诧异道,“那岂非放虎归山?”
月夕冷笑:“那也得看放的什么是虎,上的什么山。”
“那是送到盛安社的堂口?”唐烽问。
“不,送到冯天开府上。”
唐烽了然。
回城之后,唐烽自去办事,而月夕陪着郑昀去医馆疗伤。
大夫引郑昀入隔间,月夕瞧他开始除衣袍,露出白花花的后背,便退了出去。
她唤来阿莺,道:“方才我瞧见来路上有一家裁缝铺子,你去瞧瞧有无郑昀可穿的衣袍。”
“不必去那家。”郑昀在里头道,“向东行至街口,有另一家裁缝铺子。我在那
里有一件衣服快做好了,替我取来就是。”
阿莺称是,便出去了。
月夕在大堂里等着。不一会儿,只听隔间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郑昀疼得抽气,似乎有不好意思叫出来。
“疼么?”月夕在外面问。
“不疼。”郑昀咬着牙,倔强道。
这时,里头的郎中却笑了起来:“现在是不疼,不过稍后上药,公子就知道疼了。”
郑昀一阵安静,月夕似乎能想象到他那种惨白的脸。
阿莺回来的时候,里面正传来郑昀带着哭腔的声音,不住地喊郎中轻些。
月夕接过衣服来,看了看,只见是一身薄外袍,质地上好。
“你送进去给郑公子。”月夕道。
阿莺却眨眨眼:“小姐何不自己去送?”
见月夕瞪着自己,她笑笑,走了进去。
过了一阵子,郑昀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若非他手上的动作颇为僵硬,倒是看不出来他受伤了。
月夕让阿莺去付钱和取药。
郑昀瞥了一眼月夕,似有些不自在。
“方才我喊疼,你都听到了?”他问。
“我就在外面,怎会听不到?”月夕道。
见郑昀的脸色难看,月夕觉得有些好笑。
郑昀虽然会舞刀弄枪,但毕竟家中是做正经生意的,学来不过防身。他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今日对他而言,是头一回真正遇到了性命之危,也是头一回真的受伤。
她温声道:“我听郎中说,你那道口子深,差点就伤到了筋骨。
我前阵子也受过箭伤,知道有多疼。”
这事,郑昀听说过。
他看她一眼,道:“那你当时也跟我一般叫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