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跳了一下。
月夕挪开目光,不以为然:“那不行。我堂中还有上千兄弟等着吃饭,我若不回去,你替我养他们?”
郑昀仍笑了笑,并不多言。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厢房外,阿莺迎了出来,道:“呀,还想着去接小姐的,有劳公子跑这一趟。”
郑昀道:“不过顺路罢了。”说罢,他看向月夕,对月夕道:“你早点歇息,明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跟我说,我带你去。”
“知道了。”月夕道,“你也早点歇息。”
她说罢,做了个礼,便随阿莺入院。
阿莺回头看去,只见郑昀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郑公子真是体贴啊,”她低声道,“若人在扬州就好了,可以招做上门夫婿……”
话没说完,她的额头突然被月夕点了点。
“在人家家里做客,谨言慎行。”月夕道。
阿莺忙笑嘻嘻地说:“知道了,我就随口一说。”
郑家的人待月夕确实无微不至。
第二日,孙夫人见月夕无事,用过午膳之后,便带她出去街市,说要给她裁衣和置头面。
“京城的人最讲究行头,你既然要在京城办大事,便要找京城的样式置办。”她对月夕道,“有架子在,也能让那些看人下菜碟的收敛些,免得欺生,办事自然也顺畅。”
月夕见她一片好意,忙感激地答应。
孙夫人带着她到了京城有名银楼里,让掌柜端来首饰,仔细挑选起来。
掌柜都孙夫人很是
殷勤,亲自将银楼里的上乘宝贝都取来,在二人面前摆开。
“你带来的那些首饰,都颇是素净。”孙夫人将一只金丝嵌宝项圈给月夕戴上,看了看,道,“扬州那边,时下流行那样的?”
月夕道:“倒也不是。我想着出门在外,不张扬的好。且到时候谈生意,我打算穿男子装束,免得麻烦。”
孙夫人笑了笑,道:“那却大可不必。你是女子,就算扮作男子也看得出来,容易让人觉得你露怯。不如就大大方方以女子面目示人,该珠光宝气便珠光宝气,他们见你毫无畏惧,反倒要敬重些。”
月夕听得这话,道:“如此说来,伯母并不觉得女子抛头露面不妥?”
“有什么不妥?”孙夫人不以为然地说,“当年你郑伯白手起家,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我帮着打理的。听我的话,那些对女子抛头露面说三道四的人,不过嫉妒你比他们混的好。女子生来已经十分不易,还不许人家混出个名堂了?这世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尽管放开拳脚地干,干出一番成就,气死他们。”
这话,说到了月夕心里。
她笑道:“我记得从前伯母和伯父到扬州时,曾说过,伯母的母家也是商贾?”
“正是。”孙夫人说着,叹口气,“我自开蒙后,就在自己铺子里做事。原本立志要做一番事业,可眼看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父母却说女子该以相夫教子为重
,将我许了人。我经营起来的铺子,从此成了我弟弟的。所幸你伯父待我不差,心思开明,否则我要恨他们一辈子。”
月夕颔首,不由有些欷歔。
她想起了自己。
虽然知道自己嫁给徐黑水那事,是权宜之计,沈劭也还留着后手。但那事万一成真了,自己也就真的陷在火坑里跳不出来。日后会发生什么,她当真是想也不敢想。
“那铺子,如今还在么?”月夕好奇地问。
“不在了。”孙夫人道,“才过了一两年,就被我弟弟弄砸了,气得我回家将他骂了一顿,再不与他往来。故而你看,女子哪里会比男子差?切莫妄自菲薄才是。”
月夕微笑应下。
孙夫人将首饰都看了又看,最终定下了一套头面。
“就是用料来欠缺了些。”孙夫人对掌柜道,“这红宝石的颜色不好,重新镶嵌,用翡翠。”
“这……”掌柜为难地笑了笑,“重做可以,就是不知夫人急不急?二十日能不能等?”
“怎的要二十日?”孙夫人不满,“过去最多等三日,都是老主顾,莫非规矩变了?”
“小人万万不敢给夫人变规矩。”掌柜赶紧道,“只是最近李阁老的孙女要嫁人,京中最好的工匠都被他们家定下了,为他们赶制嫁妆。我们家做工,夫人是知晓的,活计差点的工匠都入不得眼。如今好工匠都被李府要去了,这边却是没了人手。夫人无论去哪家问,都是
一样的。”
月夕在旁边听着,心中颇是惊讶。
李妍要嫁给江东王,她是知道的。江东王是亲王,皇家规矩一向繁琐,月夕在宫中已经领教了一番。她以为这事还需要好些日子,没想到,竟是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孙夫人并不理会掌柜的许多说辞,不但不肯二十日后来取,还说这首饰急用,明日早上就要。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掌柜终于答应。
“小人可是给夫人开的先例,夫人万不可对旁人说。”掌柜无奈地擦擦汗,小声对孙夫人道。
孙夫人和气道:“一言为定。”说罢,她心满意足,带月夕回府。
坐在马车上,月夕故意问道:“没想到李阁老嫁孙女竟有这么大的排场,不知嫁的是谁家公子?”
“什么公子,是亲王。”孙夫人道,“你在扬州,兴许也听说过新郎,就是皇上的亲弟,在九江的江东王殿下。”
月夕露出了然之色。
“原来是他。可我曾听说,皇上至今尚未婚配,李阁老的孙女原本是入宫待选的,怎么给江东王了?”
“说是太后的懿旨。不过他们天家的事情,我等平头百姓也弄不明白。”孙夫人道,“说到那采选,也是怪。皇上也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选着选着,突然又不选了。李家人兴许看着女儿大了,等不起,见江东王求娶,便给了江东王。”
月夕缓缓颔首,又道:“那……皇上呢?”
“自是现在还光棍一个
。”孙夫人道,“这位皇上都二十多了,别说皇后,宫中嫔妃也没有一个,更无一男半女。进来,京中到处都有人说,传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