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凌霄却不记得他当日的话了。
不过无所谓。
她和邓五出远门多日,没有新的买卖进门,她正为此事发愁,没想到竟有现成的送上来。
凌霄看着那信,不由得笑了笑。
“你跟沈劭说,这活儿我接。”凌霄想了想,又道,“不,还是我亲自上门跟他说。”
说罢,她就起身。
范齐赶紧道,“那却不必。公子只要小姐一个准信,其余事宜,待安排妥当,自会来知会小姐。”
凌霄眨眨眼,奇怪道:“我上门亲自与他商议不好么?省的你城里城外的走,还怕传错了话。”
“公子这几日十分忙碌,抽不出空闲来见小姐。总之,小姐等着消息就是了。”
凌霄狐疑地打量他。
“沈劭莫不是在躲我吧?”她问。
范齐的目光微微一闪,道:“这是什么话?公子为什么要躲着小姐?公子可是正经一门之主,管着三千人的,有许多事要操持,五十人的小镖局可没法知道他的辛苦。”
果不其然,凌霄的脸拉下来。
范齐心想,公子果然摸透了这女罗刹的脾气,说得一点没错。
他不敢作死,赶紧行礼,溜了出去。
扬州城的老正气堂里,沈劭找了几个总把头议事,商议行镖的路线。
待散了,范齐进来复命,说凌霄已经应下。
“嗯,她还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范齐似不经意地说,“不过,晏小姐说,公子似乎在躲着她。”
沈劭微微扬眉,眸光凌厉。
范齐干笑一声,随即道:“这是晏小姐原话,可不是我说的。其实,我也想问公子。公子在长沙时,不是也要去追究那佛像之事?怎待了一夜,话也没问清就匆匆走了?再说当下这么重要的买卖,公子要跟晏小姐合作,却又不找晏小姐亲自商议。我也觉得,公子似乎故意不想见晏小姐。为何?”
为何?
沈劭没有回答。
额头上,似乎还残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触感。
灵阳寺那夜,晏月夕和他交手时,将手指轻轻弹了一下。
恰如许多年前的皇宫里,那御花园里的顽皮少女,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睁着一双眼睛望着他,满是促狭的捉弄。
沈劭暗自深吸口气,告诉自己,那是晏月夕,不是凌霄。
他不喜欢被情绪掌控,在这异样的感觉被清理之前,他并不打算再见晏月夕。
“不想见她还要理由么?”沈劭淡淡道,“你何时也变得这般婆婆妈妈。”
范齐无奈,看着他,壮了壮胆子:“公子,我斗胆最后问一件事。”
“何事?”
“公子不会看上晏小姐了吧?”
只见沈劭抬头,阴沉的目光似透着寒意,范齐全身顷刻间凉飕飕的。
“小人多嘴!”他连忙说着,转身逃了出去。
凌霄那头还在兴奋地看着沈劭的信。
按照他的说法,那家老主顾今年还有好几艘船到,若这趟办好了,今年的进项就不必愁了。
“这可太好了。”阿莺在一旁读罢,长长舒了一口气,“自从隆兴行退却,那些大主顾果然都回头来找正气堂。小姐,这些人脉都是老堂主留下的,小姐日后可要从沈劭手上接过来才是。”
“那是自然。”凌霄踌躇满珠。
“还有另一件事。”阿莺说罢,把好几本账簿拿来,放在凌霄跟前摊开,道;“这几日小姐和五爷不在,我把旧账重新理了一遍,才发现,我们如今的盈余,很难挺过今年了。”
这话,让凌霄大感意外。
在她的设想里,新正气堂可是要在一年内达到能和老正气堂叫板的大小。不料创业未半,钱先花光了?
“怎么会?”凌霄讶道。
“小姐忘了?小姐的印信被张大人收走,咱们再也没法从宝通行拿钱了。”
“我当然没忘。”凌霄问,“可咱们才不是才得了隆兴行赔来的二十万两白银么?”
“那些钱哪里经得起咱们这种开销。”她说罢,指出账簿上的几个大项,分别是山道机关和大门的修缮,新院落家具的采买,镖师和仆役的工钱,走镖预支的路上开销、各项膳食杂费,以及悬赏令、各类赏钱。
“咱们的开销巨大,可进项却十分有限。”阿莺进而解释道,“新起的堂口,顾客本就不多,小姐还答应人家镖钱只收市价的七成,且一年不涨。这算下来,赶上不亏本就已经极好了。我等如今手上的买卖,只能堪堪平了行镖的本,一文钱也赚不回来。其余的开销,只得干耗这二十万了。”
凌霄想了想,道:“可要是有沈劭介绍的买卖,今年至少有一笔有稳定的大进项,不怕熬不到明年了。”
“正是。”阿莺道,“所以我说,小姐定要将老正气堂的生意都夺过来。沈劭为何帮着小姐跟官府和隆兴行斗?自然也是为了这个。”
凌霄颔首。
再看桌子上那些厚厚的账本,凌霄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没想到要养活一群人如此艰难。
更没想到的是,她窦凌霄竟然也有为银子发愁的一天。
凌霄沉吟片刻,道:“宁波府的买卖可得做的稳稳当当,不能有半点差池。”
“正是。”阿莺说着,笑了笑,“不过,今日得了个好消息。庄大哥他们后日就回来,这趟镖,由他亲自接,定然可一帆风顺。”
凌霄看着她,微笑:“就回来了么?这么快。”
庄涛出镖的时候,一共带去了三十人,算是新正气堂里的大部分人马。两日之后,他原样带回,山庄里又热闹起来。
阿莺照凌霄的吩咐张罗了酒菜,招呼众人,庄涛却张望道:“堂主呢?”
“堂主今日入城去找老主顾,夜里不回来,说是让庄大哥和兄弟们纵性地吃喝,她回头有好消息要说。”唐烽答道。
众人听着,都忍不住好奇,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各自开吃。
凌霄对吃喝之事向来不含糊,手下镖师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各是痛快。
酒过三巡,只见阿莺“哎呀”一声,却见庄涛已经先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