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好像被什么细碎的东西刺到，很疼，疼到眼睛睁不开。
炸裂开来的碎玻璃在她身上划破了好几处，她在地上蜷成一团，耳边是巨大的撞击声。
轿车的车身撞进来了三分之二，接连撞翻了几张桌子，车内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司机的整张脸都埋在安全气囊里，人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顾湘彻底吓傻了。
她与撞进来的汽车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现场一片混乱。
叶子三人所在的位置被一堵墙挡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辆失控的汽车，他们与店里的其他人一样，听到响声时，车子已经撞碎落地窗冲了进来。
发现顾湘傻在一旁，简瑶倒在一地玻璃碎片中，三个人疯了一样一拥而上。
警车和救护车来得很快。
简瑶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一大片，眼睛也在流血。
同一时间。
国内是早上七点多钟。
傅盛年醒得很早，他下楼准备用早餐，刚进餐厅一个佣人便递上来一杯香浓的咖啡，他伸手接咖啡，还没拿稳佣人就松了手。
杯子从他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碎在地。
他盯着地上的碎片和冒着热气的咖啡，一颗心莫名揪起来，忽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这种感觉还在他的头脑里挥之不去，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
他掏出手机，见是左一打来的，想都没想，立刻接听。
“傅总，boss出事了。”
一听出了事，公司的会议他都不管了，直接订了直飞巴黎的机票，两个小时后登机，十多个小时的航程，他眼睛都没有闭一下，一路都在担心。
飞机落地时，是当地时间凌晨过几分。
来接他的人是左一。
坐进车里，他追问事故的具体情况，左一边开车边说：“警方那边已经查清楚了，司机是被人雇佣的，那不是一场简单的事故，而是人为。”
“什么人？”
“是与顾小姐势均力敌的比赛选手，叫蜜雪儿，一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司机全交代了，蜜雪儿的目标其实是顾小姐，她现在已经因教唆和故意伤害罪被警方逮捕，比赛资格也取消了。”
傅盛年面色阴得很沉，“瑶瑶伤得重不重？”
“身上的伤不严重，但眼睛比较严重，外伤导致出血还有视网膜脱落，已经做了手术，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要留院观察一周。”左一回答问题时，透过车内的后视镜不安地观察着傅盛年的脸色。
男人双眼瞪得猩红，眼睛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她的视力受到了多大影响。”
“boss现在失明了。”
“什么？”
“医生说术后一个月左右，视力会慢慢恢复。”
傅盛年双手紧握，一拳捶在座椅上，“你们三个人照顾不好她一个？”
左一顿时觉得冤枉，“傅总，我们很想寸步不离跟着boss，但是顾小姐总把我们支开，意外发生的时候，我们来不及……”
“闭嘴。”
左一收回视线，专注开车，握在方向盘上的手都是抖的。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医院。
傅盛年神色匆匆，步子迈得极快，直奔住院部走去。
此行只有田野跟着他，他走得太快，田野和左一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叶子和乔胜南都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看见他来，两人立即起身，在墙边站得笔挺，脑袋低低垂着，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他看了两人一眼，伸手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简瑶坐在床头，身上穿着病号服，头埋得很低，额头贴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他身形微僵，双腿瞬间灌了铅般迈不动步。
“傅盛年？”
床上的人突然抬起头来，她的眼睛上蒙着医用绷带，脖子一侧有道浅浅的划痕，被车撞到的那条手臂，纱布从肩膀处裹缠下来。
“是你吗？”
她听到非常熟悉的脚步声，是傅盛年的脚步声，她应该不会听错。
“是，是我。”
傅盛年挪动僵硬的腿走进病房，几天不见，简瑶居然伤成这样……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碰触她的脸颊，她用力将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掌又大又暖，带着她熟悉的温度。
“你坐。”
傅盛年喉间一阵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很意外简瑶竟能如此冷静，她的眼睛都失明了，却不哭不闹。
他并不知道简瑶送医不久，意识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情绪已经崩溃过一次，叶子三人陪着她，直到她的状况稳定下来，才让医生准备了手术。
好在，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
“你离我近一点。”
她伸手想去摸他的脸，他干脆在床边坐下来，把脸凑了上去。
她的手指冰凉，触到他的脸颊，顺着脸侧一直摸到他紧锁的眉头。
“别哭丧着脸，我又不是永久性失明，医生说术后一个月内视力会慢慢恢复。”
傅盛年依旧说不出话来。
他快心疼死了。
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该让简瑶跑这一趟。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怕弄疼她，根本不敢用力。
过了好一会，他缓缓开口：“很晚了，要不要睡一会？”
“我不困。”
白天她一直在睡，睡了很久，到了夜里反而睡不着了。
“你在飞机上没好好休息吧？你到床上来。”
简瑶边说边往旁边挪了挪，给傅盛年腾出地方。
她住的是单人病房，床要比普通的病床宽很多，足够睡下两个人。
傅盛年脱下外套，在她身旁躺下，伸手将她搂到怀里。
她身上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被撞伤的那条手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连抬都抬不起来。
“疼吗？”
“不疼。”
傅盛年眼眶渐渐泛红，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
他知道她在撒谎。
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不疼。
……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简瑶依偎在他怀里仍在睡，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慢慢坐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走出病房，发现叶子和左一靠在走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只有乔胜南和田野醒着，他让两人跑了一趟唐人街，买了很多简瑶喜欢吃的。
两人拎着早餐回来的时候，刚好在病房门口撞见顾湘。
她在来时的路上买好了早餐，此刻就站在病房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盯着傅盛年。
她不知道他来，一时没勇气推开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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