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傅盛年很用力的说出这个字。
他意识到自己爱简瑶,是简瑶躺在一滩血中奄奄一息的时候,他抱着她微凉的身子,一想到可能要失去她,可能她永远都醒不过来,他怕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从来没有那么怕过。
过往在他脑海里如走马灯一样闪过,那一帧帧的画面里全是简瑶的身影,他无比确定,他是爱简瑶的,很爱很爱。
他爱她,所以当初他不想离婚,与简诗成全他们无关,是他本身就抗拒离婚,是他后知后觉,迟钝的像个笨蛋。
陆遇之怔了许久,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傅盛年神情异常的严肃,眉头依旧紧锁,额头上不知何时爬满一层汗珠,唇色苍白,模样有几分憔悴。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爱简瑶,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陆先生没资格插手。”
男人抬眼,朝他投来一抹带有敌意的目光。
他轻笑了一声,指尖不禁跟着微颤了一下。
“既然傅先生这么爱傅太太,那你好好照顾她吧。
”
话落,他起身离开。
盯着陆遇之的身影走远,傅盛年手肘撑在膝上,手指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好半天那股头痛都缓解不了。
他的手伸向西装的兜,出来的匆忙,药没带。
“田野。”
他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愣了一瞬,他终于想起自己让田野回了a市,他抬眼看向四周,不见左一的踪影。
平时习惯了有人在身边,什么事都吩咐身边的人去办,此刻就剩他自己……
长舒一口气,他坐直身子,头往后靠倒,后背倚着墙闭眼假寐。
头痛却越来越严重,导致他如坐针毡。
他捱不住,起身朝着电梯走去。
到一楼挂了个专家号,他让专家给开了止痛药,又去一楼拿药,折腾出一身的汗。
回到简瑶的病房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简瑶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他拿了纸杯到饮水机前接水,就着水将止痛药吃下去。
最近他是越来越依赖药物了,明明车祸后身体恢复的很好,不知为何头总是痛,稍一受到刺激,便疼痛难忍。
他在沙发里坐下来,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简瑶的脸,她是醒着的,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窗户的方向。
她把一切都怪在他的身上,他其实百口莫辩。
是他的错。
他错误的以为简诗是个好姑娘,为了跟简瑶赌气他把简诗接到傅家,书房里的窃听器能是谁偷偷安装的?
当然是简诗。
只有她有机会。
简瑶怪他也没怪错,确实是他的错。
因为他,他们那还未出世的可怜孩子,没了。
心口猛地一痛,伴着一阵阵的头痛,让他不禁咬住后槽牙,俊脸煞白。
简瑶知道他进来了,她已经疲于赶他走,干脆无视他。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里,沉默地度过了好几个小时。
……
田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a市,下了飞机,他直奔中心医院,但还是晚了一步。
简诗得到了匿名人士的捐赠,约700-800ml的骨髓混合血液已用肝素抗凝,制成单细胞悬液,静脉注射给药,接下来简诗还要接受大剂量化疗。
他无奈至极,第一时间拨通傅盛年的号码。
傅盛年靠在沙发里睡着,他睡得很沉,竟没有被手机铃声吵醒。
电话是简瑶接的,得知简诗那边的情况,她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便挂断。
她的反应平静得让田野十分意外,甚至有些不安。
他再次拨通傅盛年的号码,嘟声响了很久,没人接,他再打,傅盛年终于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一手揉着发疼的额角,一手将沙发里仍在响铃的手机拿起,接听了田野的电话。
“傅总,没来得及阻止,刚刚我给你打过电话,是太太接的。”
傅盛年拧眉看向病床,没人,病房里压根没有简瑶的踪影。
“我知道了。”
他急切地挂掉电话,起身到病房外面,发现左一靠坐在走廊边的椅子里在打盹儿,并未看见简瑶的人。
他将左一叫醒,“简瑶不见了,赶紧找。”
两个人把住院部找遍了,最后在天台上发现了简瑶。
她坐在围栏边,双手抱膝,低着头,表情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傅盛年小心靠近,怕她想不开做傻事。
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眼看他。
“你别过来。”
傅盛年脚步一停,整颗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简瑶,你不要想不开。”
她是想不开,几分钟前,她想翻到围栏的另一侧,干脆从这里跳下去一了百了,可跳下去身子是轻松了,她心里不甘啊!
所以,她不会跳。
她浅浅地勾起了唇角,笑容苍白,“傅先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
傅盛年急红了眼。
“即使我们离了婚,你也不要娶简诗,好吗?”
“好,我答应你。”
“我就当你是同意离婚了。”
“不,我没同意,我只是答应你不会娶简诗。”
“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里,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傅盛年趁机冲上去,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他脱下外套裹住她单薄的身子,想抱她起来,她却伸手推了他一下,“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
傅盛年哪里放心让她自己留在天台。
他执拗地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挣扎,将她送回病房里。
担心再出这种事情,他让左一叫了几个保镖过来,日夜在病房门口守着,而他,每次靠近简瑶,都会被她赶出去。
他几乎住在了走廊边的椅子里,长达半月之久。
简瑶出院这天,他站在保镖的后面,隔着一段距离看她。
手续办好,她被保镖护着离开医院,坐车回了齐山半山腰上的那栋小洋楼。
房子里的一切都已整理好了,没有留下她遇袭时的一点痕迹。
她面无表情地上楼,进入房间,不让佣人帮忙,自己整理行李。
从衣柜里翻出婴儿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她眼里氤氲了湿气,慢慢地将那些可爱的小衣服都叠整齐往行李箱里放。
傅盛年站在门口,看着她一边掉眼泪一边收拾孩子的东西,心脏瞬间像被碾碎了一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