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床白窗白屏风,屋内的装饰是一应具白,唯有红烛摇曳,却是更添了几分诡怪之气。
屏风上的白布映出一道黑色的剪影,目测是名男子身高一米八加。
他手上似乎拿着一把折扇,一直摇来晃去,而且摇的频率是越来越快,约莫是彰显着其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从刚刚开始,莫名其妙从这间屋里醒来的蒋晓悠就一直在瑟瑟发抖地和此人做问答。
“玄影如今在何处?”
“不知道。”
“假死药是怎么弄到的?”
“不知道。”
“你到底有何目的?”
“不知道。”
……
可惜问答不知进行了多少轮,她的答案永远都是不知道。
“你自己姓甚名谁总该知道了?”
“不知道。”
“啪”地一声扇子重重地合上了,蒋晓悠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不是蒋晓悠故意不答,只是她这该死的系统,在她试图查询背景故事的时候,不厌其烦地在她眼前打着同一行字。
“宿主没有好好炮灰,导致系统需要重新码字,请勿打扰!”
她不是害怕,而是气得发抖!
“那你就在这儿待到想起来为止。”
蒋晓悠听着那冷冰冰的话语落下,又瞧着那屏风中黑色剪影离去,发现窗外又冒出了一圈黑影。
看来她是叫人给围了。
虽然蒋晓悠原本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如今既然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什么完成任务、挺进十六强、通告费拿到手软、人气火爆的空想便又在她脑子里沸腾起来。
于是她回忆起了自己前些天恶补的前几季《全员穿越中》惯常的套路,一个身材不错的神秘人,还有这么多手下,妥妥快穿任务的攻略对象人设啊,不如直接主动出击。
蒋悠借着对系统的一腔怒火壮胆,娇声娇气言辞恳切地说道:“我虽忘记了许多事,但公子救了我,我就是公子的人了。”
闻言,黑影身形一滞,但片刻之间就恢复如初,伴着他手上那副折扇又打开来,继续向外走去。
“大胆竟敢对陛下不敬!”
不远处传来一声斥责,蒋晓悠心中却十分喜悦,如果是皇帝的话,任务是攻略他的可能性又提高了百分之三十,抬腿便想往外追去。
“呵呵,你的任务是向害死原身的凶手报仇雪恨。”结果一行充满恶意的文字浮现在她眼前。
随后蒋晓悠便被强制拉入了回忆之中。
场景先是一扇高高的宫门。
“爹,娘,我不要离开你们!”门里是一个被拖着的小女孩喊得撕心裂肺。
“小寒,是爹娘对不住你,你从此就当没有我们这样没本事的父母吧。”门外是一个心硬如铁的父亲,拿着银票转身离开没有一次回望。
接着又切换到了一间宫室内。
“看你这么笨手笨脚的,怎么伺候主子?”一位嬷嬷在厉声呵斥着。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怯懦的小宫女像捣蒜一样磕着头,她的面前是一盏打碎的茶杯,手似乎还被茶水烫红了。
“啪。”一声脆响,那红肿的手上又挨了一鞭子。
“罢了罢了,打发去浣衣局吧。”坐在高位上衣容华贵的女子说道。
场景果不其然地切到了浣衣局中。
第一天,取衣洗衣送衣。
第二天,取衣洗衣送衣。
第三天,……
小寒十年如一日地勤恳洗衣,然而这一天,平静被打破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竟然点名要见她。
“三日前是你负责给玄阁送衣服的?”
“是奴婢。李公公,那批衣服不会有问题吧?”她跪在地上声音有些抖。
“无事。”李公公摆了摆手,“陛下仁德,要挑选一批宫女提前放出宫,我记得你衣服一向洗得好,怎么样想出宫么?”
也许是宫中的生活实是艰辛又黯淡无光,虽数年已过,小宫女竟还是时时心念着那个卖她进宫的家。她赶紧点了点头。
“那你就在上面按个指印吧。”李公公拿出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小宫女并不识字,但她想李公公这样的大人物总不可能坑她,便画了押。
几日后,来了几个人一上前就将她押住。
“带走。”
“你们是来带我出宫的么?”
“哈哈哈,”押她的人笑出声来,“自然是出宫。”
小寒就这样一边想着李公公真是说话算话一边被扔入了天牢。
后来她倒也试图喊过几次冤,但这样没身份的婢子有谁肯搭理呢?
秋后问斩,小寒结束了她稀里糊涂的倒霉一生。
回忆结束,眼前复归现实。
蒋晓悠好像有点想起来这个副本了,自己这几天输入太多,所以看见身旁的美女还有听见玄影的名字时第一时间没对上号,但《全员穿越中》这几季的古装宫廷本其实不算多,这场景布置她多看了几次之后配上出场角色中的李公公、皇帝、玄影,基本确认了是古装爱情本《玄机难测》,大概讲的就是女主玄影与皇帝和梁王从小青梅竹马,结果她喜欢梁王,皇帝喜欢她,皇帝十分暴戾就把她囚禁在了深宫之中,后期更是想要强行娶她,玄影以死明志,此后皇帝彻底疯魔,梁王替天行道弑君继位。
当时选手扮演的是梁王的角色,任务是救下玄影和与她终成眷属,所以决定一进去直接把万恶之源皇帝杀掉以绝后患,谁料刺杀完后玄影还是自杀了,任务失败。
……但这一切似乎跟洗衣宫女小寒没有丝毫关系,之前也没有什么砍头喝断头酒的戏码,蒋晓悠死记硬背下来的原剧情看样子是毫无用处。
不过光从目前给的这段回忆的分析,她的任务报仇雪恨,这仇应该是指那位哄骗小寒签认罪状的李公公吧……好吧,通过回忆剧情至少排除掉了一个通过攻略皇帝来将李公公绳之以法的错误选项。
还好当时自己想要冲出去时被拉进了回忆中,不然贸然攻略这位对玄影有着病态爱情的皇帝大概率死无全尸。
……可蒋晓悠暂时似乎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她刚刚查看了一下任务评级是s,完成分一万,肯定难度不小,但如果能完成似乎根据自己进入这个副本前的排名情况还存在理论晋级的可能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心中另一个问题吧。
“为什么小寒的脸跟我一模一样?这样别的选手看见我会掉皮的。”蒋晓悠问道。
“懒得捏。你想太多了,不会有人认识你的。”系统的文字一如既往地刺痛人心,让人心凉。
寒冷的夜风恰如其时地吹了进来,吹得蒋晓悠的身体也变得冰冰凉凉,她发现门窗不知何时全被打开了。
自从回到现实之后,外面围了一圈的黑影不知何时已消失地无影无踪,而床边烛台上的蜡烛也燃尽了。
“啊哈哈,守卫们都去倒班了么?”蒋晓悠试图通过自己尴尬的笑声缓解些许紧张。
风呼啸地更厉害了,而在那凄厉风声中似乎还夹杂一段嘤嘤抽泣。
“呜呜,呜呜~”隐隐约约的哭声如同小蚂蚁般啃噬着蒋晓悠的理智。
她捏了捏拳头,给自己鼓劲,准备一口气翻下床迅速关好门窗,看看能不能试着屏蔽一下这声音。
然而她刚跑到屏风前,便直接“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飘扬的丧幡,漫天的纸花,巨大的奠字,还有摆在正中央方方正正的一口棺材。
棺材盖一动一动地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棺而出......
她就说怎么这屋里到处都是一片惨白,原是灵堂白!
蒋晓悠不顾发软的腿脚,直直朝大门冲去。但左脚刚一迈出门槛,一股向后的力量将她死死扯住,她仰面一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蒋晓悠像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做了最后一丝掩耳盗铃的挣扎,闭上眼睛捂住双耳,却还是抵不住幽诡凄惨调子钻进指缝。
先是凄厉的呜咽,而后逐渐变成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语。
“姑娘我死得好惨啊。”
“尸无所居,魂无所依”
“我不过……喝了你一碗酒……你何苦缠我呢?”蒋晓悠颤颤悠悠地回道
谁知那鬼听了她的话,不禁不停反倒哭嚎地更为起劲了。
“呜呜,姑娘你我既然相识,你怎能弃我于不顾。”
“呜呜,你忍心见我如此么。”
鬼哭得越发凄厉哀婉,嚎得叫一个撕心裂肺。
可不知为何,某个瞬间起,蒋晓悠忽然不再颤动了,静止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现在又倒吊在房梁上披头散发的血衣鬼,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齿笑。
“啊!”又是一声尖叫,这次是那鬼发出来的。
蒋晓悠这才发现灵堂居然还有个天窗,鬼咻地窜上去,一溜烟就没影了。
我们遇到什么困难也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这句话可真有道理,新时代综艺节目里怎么会出现神神鬼鬼的封建迷信呢。
蒋晓悠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回床边打算先拿个烛台防身再做打算。
不过她才刚碰到那烛台,一阵“嗒嗒”地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这一次她心平气和地转过了身。
白纸灯笼照着一张满布褶皱的白面粉老脸,一个佝偻身子的人尖声细气地说了句:“陛下听闻这闹鬼,叫我来看看。”
“是吗?我倒没瞧着。”蒋晓悠语气平平,似已经完全忘了之前之事。
“呵呵呵。”那张脸上裂开一道缝,这人虽不是鬼,但笑得却比鬼还吓人。“是没有鬼,姑娘可有想起来什么?”
蒋晓悠摇了摇头。
“姑娘想好了再答,不然这有没有鬼可就说不准了。”这人没拿灯笼的另一只手捧着一段白绫。
“那我要好好答,公公你也得要再近一些才好听清呀。”蒋晓悠正发愁呢,没想到这李公公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一手捂住李公公的嘴,一手拿着烛台朝着他的脑门就是狠狠砸了下去。
遇见单杀机会,莽就完事了。
------题外话------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