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与姬麓瑶重逢,然而谁也没认出谁,擦肩而过。
时至黄昏,无病故意满脸血污,衣衫血迹斑斑,背了一只开膛破肚的山鹿,一步步走到阴家门前,虽然有人看到了黑袍的无病,闻着些腥气,可没有多想,只当是猎户。
等到了阴家,已经天黑了。阴识、邓晨、来歙点齐了武士,一番壮行,约定次日出行,马踏桐柏山,阴识花了不少钱,新野的郡兵也调拨了盾牌弓弩助威,派了两个尉官帮忙,阴识一时胆气大涨,势要报仇,取回家人遗体。
阴华坐在一侧,心中且苦且涩,邓奉本来还据理力争,“我师父是说话算话的人,万一他一会就回来了呢?”
阴识笑笑,“表弟,你的心思我明白,大人的事,你就别掺和了,明天就是第四天了,我可不能再等了,我发过毒誓,头七前必须报仇。”
“报家主,门外来了一个猎户。”
“什么猎户,瞎闹,打发了事。”
“诺。”
阴识大声说道,“诸位壮士,明早出发,我部兵强马壮,更有盾牌弓弩助威,明日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赏格立下,杀贼一人,赏万钱。来来,赵将军、钱将军,请满饮此杯。”一时推杯换盏。
“报,猎户不停劝阻,闯进来了。”无病是真有点生气了,被人拦在外门许久,这才推门径直而入,不想这里正在聚会,阴识放下杯子,“来者何人?”
无病满脸血污,难怪没认出来。无病环视,心下明白,见两个尉官高居堂上,便开口说道“捕猎的,送来山鹿一头。”
阴识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摆摆手,“给他万钱,这鹿买了。”
阴华却听了出来,咳嗽示意,邓晨、来歙也听着像无病,不免站起来要查看。可无病放下山鹿,转身就走了。
阴华叹气一声,追了出来,阴识继续喝酒。“师父,他们喝多了,你随我来可好?”
无病停下脚步,点点头,邓晨、来歙找了由头,先后出了大厅,近前一看,果然是无病,来歙叫道,“贤侄,这是怎么了?”
无病裂开嘴,嘿嘿一笑,红口白牙,满脸的血污,邓晨说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
“小伤,抓这头鹿可费了劲了。”
“不对。”来歙说道,“差点被你糊弄,你好好说实话,你是不是找山贼去了?”
无病看看四外,倒无旁人,“表叔,恕我谨慎。阴家有内贼。山贼已被剿灭,咱们后屋说话。”
来歙一惊,“哈哈,小子本事不小啊,抓了这么大一头鹿,赶紧洗洗,这鹿血太腥了。”
邓晨、来歙、阴华三人陪着无病去了后宅,阴华说道,“去我那沐浴吧,我那总比客房好。”无病点头。邓晨来歙对视一眼,含笑不语。
三人帮着安顿好,阴华叫仆人把山鹿送去了厨房,又准备了浴桶热水。阴华的宅院安静紧凑,院里的上空攀爬着葡萄藤和山影枝桠,无病让仆人把木桶放置在了角落的怪石上,用刀戳了几个洞,无病见四下并无外人,“山贼在恶虎山,大洪山和桐柏山交界,营寨三个院落,只有南面一条上山的小路,我联络了兄弟朋友,夜袭山寨,山贼们喝的大醉,几无战力,我等略失小计,大部山贼丧生火海,只有百八十人与我等对战,我的兄弟常年行商护卫,战力不凡,是故全身而退,并无受伤,七百余山贼悉数剿灭,其头目承认了罪行,这是头目的首级。”
无病把人头抖落在地,“姐夫、表叔,还请阴家派人到山里,清扫战场,避免瘟疫。阴华,为师失言了,不能生擒至此。”说罢掏出一柄飞刀来,“你来砍一下。”
无病把刀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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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华,阴华颤抖的接了过来,竟然掉落在地,无病捡起来再放到她手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血仇血偿,来。”
无病抓着阴华的手,斩了一刀,在头目的头颅上划了一个口子,面目更加狰狞。
阴华这才掩面而泣,无病拍怕阴华的肩膀,“你长大了,孩子。”一时老气横秋。
“师父,我十三岁了,女子十三便及笄了,男子十三便舞勺了。”
“好好,知道了,以后阳刚些。”无病道,“山贼勾结阴家的管家,事情是这样........”
众人听得心惊,阴华咬牙切齿,“绝不饶了他,我这就向我哥哥禀明情况。”
“这是从山贼那找到的书信,作为证据。”
阴华接过,看了几眼,怒气盈胸,几人交流片刻,便离去了,无病这才准备沐浴。
阴华将事情经过告知了阴识,阴识看着书信,脸色阴沉,心道,“丢死人了,这等贱人。”
阴识发怒完了,这才换了一张笑脸,继续饮宴去了。
阴华嘀咕,“院里洗澡哪行,天气太冷了,不行。”
邓晨、来歙嘿嘿一笑,便撺掇道,“对呀,我们都给忘了,晚上还是挺凉的,还不把人冻坏了。”
“小华啊,你劝劝他,让他在屋里。”
“嗯。”阴华扭头小跑着,回了自己宅院。
无病把水桶的热水倒进木桶,热水便喷了出来,脸朝里,无病麻利的脱光了衣服,冲洗着肌肤,血水流了一地,顺着井篦子,流入了暗渠。
阴华推门就进来了,不想师父脱衣服这么快,阴华急急扭过背,无病搓着身子,“阴华啊,你回来干嘛?”
阴华反应过来,“哦,师父,我给你布置房间,你到屋里休息一下。”阴华红着脸去了室内,无病心内一乐,“这小徒弟可贴心多了。对,把他的床弄脏,有点男子汉的气息,熏陶熏陶他。”
阴华把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换了新的被褥,把无病扔在廊下的衣服面具拿到室内,仔细清洗,外衣破破烂烂,阴华心内一酸,“小华啊,外衣就烧了吧。内衣,我自己洗。”
阴华答应一声,手上没停。
不多时,无病裹了袍子进屋了,阴华把无病领入房间,安顿好无病歇息,无病哈哈大笑,“好徒弟,我睡一觉,三更天叫我,我在把房间还你。”
阴华笑笑,“师父,我能看看你手臂吗?”无病探出来,阴华近前,无病双臂上都是刀口,不下三四十个,小的一指宽,大的一寸两寸,有的皮肉翻翻着,阴华轻轻瞟着无病的胸膛,那里青紫一片,“师父,我有金疮药,我给你敷上。”
“不用,小伤,明日就好。”
“不行。”阴华倔强的找来药物,为无病敷上,缠好绷带。
春看玫瑰树,西邻即宋家。门深重暗叶,墙近度飞花。
影拂桃阴浅,香传李径斜。靓妆愁日暮,流涕向窗纱。
阴华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趴在无病腿上大哭起来,无病拍拍阴华肩膀细语安慰了多时,阴华才止住了哭声,“谢谢你师父,你身上有伤口吗?”
无病笑笑,“没有了,别哭了,人生还长着呢,珍惜亲情吧,就这样吧,你回吧。”
“诺。”阴华躬身离去。
无病自嘲,“我怕他做甚。”一时合眼,鼾声如雷。
前厅,阴识和众位武士酒足饭饱,直到二更天才各自散去。
一大早起来,阴华从小厅到内室,去叫无病吃饭,可哪里还有无病的身影,无病已经半夜离去了,一封字条,“叮嘱阴华好好照顾自己,百日后,再回武馆学艺。”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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怅然若失。
无病大半夜的就回了自己家,给刘黄吓一跳,大半夜的也不方便收拾房间,刘黄便把无病留在了自己房中,姐俩同居一室,聊了大半个时辰,才隔着帷帐,将就睡了一晚,早起无病出现在樊母和樊梨面前,给二人不小的惊喜。
阴识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奔向桐柏山,阴华换了孝服,要前往祭拜,阴识点头,“走吧,今日为兄必为阴家报仇。”
阴识的小妾面色越来越难看,阴识不理睬,反倒两个武士跟着,心中害怕。
直到下午,一行人才到了桐柏山腹地,阴华小声说道,“大哥,师父已经为我们铲除了山贼,就在恶虎山,再前行,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
阴识点点头,“我阴家情报也没有找到山贼的住处,你师父一定从关家得来的消息,关家果然是百年豪强。”
日薄西山,众人到了恶虎山营寨之前,火已经灭了,屡屡青烟飘舞,空气中血味臭味刺鼻,鸟兽见来了大队人马才四散惊逃,战况惨烈,山脚倒毙着烧伤的马牛,身躯已被野兽啃噬,狭窄的山路上血水弥漫,湿滑不行,众人缓慢的拾级而上,寨门口,地上一片黑红之色,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山贼的残躯,残肢断臂,滚到一边的头颅,身上刀伤长达一尺,不少人插着弓箭,洞穿身躯。
阴识命人清点,寨门外前后,遗尸一百二十六具,一半死于弓箭,两个郡兵尉官赵钱二人,紧张的赚了几圈,“除了几个人是被同伴砍杀的,大都死于小股敌人之手。”
阴识问道,“何以知之?”
赵尉官答道,“我和钱哥都在边军待过十载,恶战也打过,凭我二人经验,当是一股战力强悍的小队伍堵住这伙山贼的去路,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山贼迫于身后的火势和狂奔的牛马,不得不冲到山下。”
众人又朝前行走,踩着血水灰烬,转了一大圈。这个山寨的山贼已然全体毙命。
阴识叹道,“天道昭昭。”阴华转了半圈,忍住呕吐的冲动,站在阴识身侧,小声述说了昨日的情形。
阴识脸色大变,“寒了刘公子的心呢,多谢小妹思虑周全,为兄惭愧。为兄这就筹备厚礼相谢。”
阴华摇摇头,“师父重情重义,不在乎这些流动的金银事物。”
阴识点点头,“为兄登门道谢,厚礼还是要有的,我这倒是有把好剑。宝剑赠英雄。”
阴华笑了,小声说了几句。阴识变色道,“这个可行?”
“可行。”阴识哈哈大笑起来,邓晨和来歙也是一阵唏嘘,心中对无病啧啧称奇。
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简易,必失之啊。
阴识面色狠厉起来,“两位将军仗义出手,昨夜带人突袭山贼,为阴家杀了山贼报仇,某在此谢过,必有重礼相谢。”
阴识抱拳鞠躬,赵钱两个尉官平白得了声誉,人精一般,便应承下来,阴识冷笑,武士将阴识小妾推来,阴识抓住小妾衣领,“你个贱人,杀你祭奠我阴家人。”
小妾还没有反应过来,衣襟被撕开,阴识一刀入胸,小妾惨叫倒地,红红的血液,白皙的胸膛,两个尉官看得眼睛一哆嗦。
不多时,阴家管家一丝不挂,被捆绑着推了过来,头发散乱,身上伤痕累累,管家看着小妾的死尸,大哭起来,“家主饶命,我错了,不该勾结山贼啊,哦哦,都是她的主意,我与她的事被小主人看见了,生怕泄露,这才请了山贼。”
阴识冷笑,“听闻有个刑罚叫血火鹰,某好奇,找人钻研些日子,就用你来试试。”言罢,阴识带人离去,管家哀嚎起来,阴识的武士手法生疏,未行刑到一半,管家便失血而死了。
(本章完)